怎么可能?
桑绰在心里这般想着,可面上却乖乖地点了头。
只要他不抗拒,那她便可从口中套出些秘密,说不定凭借两人关系,还能获些财物,以他付公子一掷千金的潇洒,待找到令牌,她也能带着小金库衣锦还乡了。
付祁臻恍然一笑,暗地里却翻了个白眼。
这些话也就骗骗金逍遥这群傻乎乎的纨绔,骗他?怎么可能?
臭丫头定有秘密,他付祁臻可不是好糊弄的,与他交友,先过几关再说吧。
“你不就是想做朋友吗?行,我答应你,这下你能离我远一点了吗?”
桑绰见目的已经达成,也恢复了正常的神情:“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吗?多多体谅啊,要不我不知该如何交代啊。”
不知如何同叠衣门交代啊……
付祁臻以为是卫家命她这般做,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只好指着她:“我警告你,以后休要再说这些胡乱之语,诋毁我的形象!”
桑绰连连点头,暗自思忖,若与他彻底闹僵,寻找花衣令牌一事反而困难,还是暂且服软。
“当然。”
“平日离我远些,父亲虽叫我们同屋,但晚上必须分床,井水不犯河水!”
“没问题夫君!”
付祁臻瞧她很好说话的样子,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可她既然有求于自己,付祁臻便重新拿回主动权,硬气起来:“还有!”
“不准再叫我夫君!”
*
戌时刚过,桑绰正在浴房里沐浴。
蒸腾的白气缭绕她的身形,桑绰静静靠在浴桶,鼻间萦绕着淡淡的玫瑰香气。
晚饭前,卫府侍女灵犀找到了她,她才知之前不过是误会一场,卫晏华只想逃婚,并未放火,银子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卫晏华知晓此事,便立即派灵犀来付府同她解释,顺便留在付府帮忙,替她遮掩。
“真舒服……”
桑绰放空整个身体,最近同付祁臻周旋,疲惫的她眼皮都睁不开,不得不说官宦之家真会享受,桑绰舒了口气,或许该在叠衣门也修建一个这样的浴房。
“不对。”
桑绰瞬时睁开双眼,从幻想的情境中挣脱出来。
“居然忘了来此的目的,开始贪图享受了?”
她敲着桶身,喃喃道,“虽然付府的浴盆是檀木所制,浴房内设有火盆保暖,婢女还会按摩,就连擦身的帕子都是丝质的,但!金窝银窝哪有自家的狗窝好呢!”
像是成功说服了自己,桑绰不住地点头,她用手扇着双颊,试图将脑袋中奇奇怪怪的想法一并赶出去。
正在此时,一旁的烛芯忽然灭了一瞬,光线暗了下来。
“啊!”桑绰叫出声,幸好不过片刻烛火重现,她抚了抚胸口,拿起丝帕擦了擦身,“吓我一跳!”话未尽,蜡烛突然熄灭,整个浴房陷入一阵黑暗。
“灵犀!灵犀!”
桑绰看不清周围,只能抱紧自己高声呼喊,希望灵犀快些赶来。
付祁臻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听着她的呼喊,恶趣味地仰了仰头,嘴角上扬。
他一下午都在和金逍遥鼓捣蜡烛,将烛芯剪断后重新注入蜡油,这样她洗着洗着一下就会突然没了光亮,还不害怕地尖叫?
付祁臻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给自己鼓掌,果然如他所料,小丫头,和他斗!
“我真是聪明绝顶。”
眼前漆黑一片,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桑绰喊叫几声,却未见有人回应,只能躲在屏风后小心翼翼向旁边伸手,换洗的衣裙明明就放在身侧,可她摸索半天也找不到。
水珠沿着脊背一路向下,桑绰不禁打了个寒噤。
在这寂静无光的屋内,一切感官都被放大。
她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喘声越来越大,水滴声也显得格外空明,桑绰哆嗦着继续向前,终于碰触到了布料。
“灵犀……”此时桑绰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几分哭腔,她抱紧自己,蹲在角落,瑟瑟发抖。
她自小被桑昀收养,那时叠衣门十分穷困,桑昀几日不回都是常态,每到深夜便是她一人独自守着偌大的屋子,她也是那时才惧怕黑夜。
门外偷笑的付祁臻却听出了不对劲,捂嘴的手顿时停在半空。
她怎么好像哭了?莫非……她怕黑?
付祁臻生出内疚,还是唤住了路过的小厮,命他去唤被支去厨房的灵犀,又抢过手中的灯笼举在窗前。
桑绰捂着耳朵,将自己紧紧团成一团,忽地,她发现窗前隐约透出一丝光亮,于是慢慢松开手臂,站起身来,朝着那光亮走去。
有了亮处,桑绰也没那么害怕,坐在窗下渐渐恢复了理智。
灵犀提着两个灯笼在门外焦急喊道:“少夫人,你在里面吗?”
“我在!”
灵犀先将灯笼递给婢女,立即推开了门。
看到熟悉的人,桑绰终是松了口气,整个人明显放松了下来。
“没事吧?”灵犀一边问着,一边为她披上披风。
桑绰摇摇头,走出浴房,忽然似想起什么,她回头望了一眼,没了光源,浴房又被黑暗笼罩,而窗边也静悄悄的,刚才的微光像是从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