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室内。

“老规矩，先上一套全身检查。”

谢初霁的声音透过舱门传来，有些失真。

裴璟平躺在舱中，双手交叠，任射线扫过全身。

检查舱格外安静，只剩下轻微的机器运作声。

男人虚虚盯住某一点，拧着眉，头一回生出希望检查快点结束的念头。

以自己的定力，往常几个月都能捱过去，更遑论这短短的一刻钟。

今日却觉格外漫长。

没有听见猫爪挠门的声音，也不知安安在门外等得如何。

自己进来前，应该把他放在谢初霁的办公室里。

安安在软垫上打个盹，醒来了便能看见他。

“好了。”

话音落下，舱门打开，谢初霁见裴璟一脸魂不守舍，略一挑眉，问道：

“你不会是在想小猫？”

男人沉默片刻，缓缓点了头。

医生神色揶揄，轻啧一声：“没想到我们裴指挥也有走神的时候。”

他淡淡道：“你养了猫也会如此。”

平日里，安安蜷在自己身边睡觉时，打着小呼噜，柔软又温热的肚皮随呼吸起伏，皮毛油光水滑。

轻轻一摸，思绪便烟消云散，只余眼下静谧，心落到实处。

此前多年，从未有过活物主动亲近他，小猫骤然闯进自己的世界，一起生活，裴璟只觉如获至宝。

思及此，轻叹一声：“不懂小猫的人永别了。”

谢初霁耸耸肩：“大家知道你网速这么快么。”

又道：“接下来是精神海图景检查。”

谢初霁身为alpha，精神力却不似大部分alpha暴戾恣睢，攻击性高，反倒格外温和，几乎呈惰性状态。

正因如此，他主攻的方向一直和精神力的治疗有关。

眼下裴璟坐在自己对面，已然阖眼，他分出一丝精神力，试探性地触碰到对方的精神海边缘。

见后者对自己并不排斥，谢初霁心中一喜，精神力化作本人模样，缓缓穿过内壁，动作小心翼翼——

无他，曾被裴璟的精神海强行弹出几次，谢初霁目前抱着十二分警惕。

一阵轻微晕眩过后，精神海的全貌真切展现在自己眼前。

天穹黯淡，几近压顶，黑沉沉地落在谢初霁头顶上方，不过相隔一尺。位于正中心的湖泊边尽是枯枝败叶，毫无生气。

整个精神海宛如笼上了一层灰调。

压抑又凋败。

心下猛地一沉。

蓦地想起一年前有关裴璟的精神海检测，也是经由他手。

“精神海破损严重，无法被治愈。”

那时自己说的是，“精神力按这个流失速度，裴指挥还是趁早辞职，好好享受人生……”

谢初霁不愿失去昔日同窗，却也无可奈何接受事实。

只是……今天打一照面，裴璟却并无精神力暴动迹象。

脚下不停，他迈向湖边，俯下身。

瞳孔骤缩。

湖水……停止流失了？

不仅如此，岸边甚至冒出了几根小芽？

极细极嫩，似是刚刚探出头，几乎被旁边的落叶掩盖住身形。

刚刚他离得远，并未察觉到，谢初霁心神激荡，细细探索湖边一圈，又发现了一茬小芽。

“不可思议……”他喃喃道。

俯身再想看个究竟时，却因情绪起伏过大，精神力连接随即中断，被精神海弹了出去。

裴璟似有所闻，睁开眼，只见谢初霁揉揉眉心，“哗”地起身，在检查室里走了两圈，嘴中振振有词“太神奇了”。

“嗯？”

鼻腔中泄出一丝疑问。

他从未见过一向冷静自持的谢医生如此激动。

谢初霁猛地转身，眼神中闪烁诡异的光，宛如饿虎扑食，颤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