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银瓶直到瞧见“体态肥硕”,才敢确定报上写的这一段故事里,狂热爱慕明月郎君的女子是她。
胡扯淡!
要是早些年,骆银瓶一定会去京师报社手撕了他们!连带着那个姓王的画师也撕烂了!但是现在,骆银瓶看完这些,心中虽有愤怒,但嘴角却莞尔一笑,问道:“阿弟,若是去报社里告他们诬陷、诽谤,会赔我们多少钱?”
见风消:“会、会赔钱吧……”
骆银瓶:“那今晚下工后,你陪我去报社一趟。”
见风消刚想说晚上报社也下工,怕是找不着人,却就在这时听见外头的敲钟声——糟了!光顾着聊报道,要迟到了!
姐弟俩直接跑下楼,把金乳酥锁屋里。两人在楼下买了六个包子,骆银瓶三个见风消两个,另外一个通过窗户抛入二楼屋内,给金乳酥当早餐。
气喘吁吁,还是来不及,只能肉疼地要了辆马车,驰骋至明月剧院。
时间刚好,骆银瓶长吁一口气。
等她再次昂首挺胸时,发现周围的人都在望着她。这些都是日常排队买票的,他们盯着骆银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目光中有戏谑的、有鄙视的、有厌恶的……所有的眼神均不友善。
骆银瓶很快想明白过来,《京师报》上的消息坏事了。
暗自告诉自己,又没做亏心事,难道还怕诬蔑的假消息不成?骆银瓶继续昂首挺胸,在众人火辣辣的注视下踏进了明月剧院大门。
一进门,来来往往的角儿和帮事,老张大声的催促和吆喝不断响彻。
骆银瓶疑惑:今儿怎地不在怀璧堂集合了?
老张瞧见姐弟俩,脸色不太好:“你们怎么才来?”
见风消:“迟到了么?”
老张噎住:“那到没有。”想了想,拍拍见风消的肩膀,“但是以后还是来早点。”接着,老张告诉见风消和骆银瓶,明月郎君下的命令,早上要把《龟兹情》完完整整,一个细节不漏的过一遍,所以大伙这会都在忙。骆家姐弟虽没有参与这部剧,但按着郎君的意思,两人得全程观摩,明天各交一份万字体会。
见风消最不擅长写作,听完就是一哆嗦。他用胳膊肘蹭了一下骆银瓶的胳膊肘,意思是我要是憋不出来,你也帮我凑凑字数。
骆银瓶眨了下眼,答应了他。
见风消便放心地笑了起来……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太多了,太多了,没想到一部《龟兹情》事事需准备,处处是细节。戏服妆容,布景道具,皆是见风消想未曾想,出乎意料。更莫提诸位戏角的戏词、举止……见风消反正跟着过了一遍后,就简单一个想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能在明月剧院里当上帮事,已经是超出实力的幸运了。
见风消张大着嘴,吸了几口气,缓一缓。他见骆银瓶呆呆站在身旁,明显也被震慑住,便后悔道:“我们该带个本记了记的,脑子完全转不过来。”
骆银瓶道:“哪些记不住?回家我告诉你。”
见风消一个猛回头:“你都记下来啦?”
骆银瓶点了点头,道:“小声一点,别大声嚷嚷。”她方才观察揣摩《龟兹情》的闲暇之余,亦揣摩了剧院诸人打量她的眼神——那是一种极其克制自己的好奇和玩味,努力表现出明面礼貌的目光。
很显然,剧院里的人也读了《京师报》,并对她有了些并不好的看法。
所以,从今往后,在明月剧院更要小心翼翼做人,保持低调。
见风消是没想这么多的,他朝骆银瓶竖起大拇指,大声笑赞道:“就知道我姊最厉害!”
果然,在场不少人瞟向姐弟俩。骆银瓶顺势把头低下。
依照明月郎君的规定,要把《龟兹情》全部过完一遍才放饭。这一过,就到了快申时,老张带着厨房的帮事们分发食盒——两个鸡腿一个卤蛋再加两份菜,一碗饭。
骆银瓶和见风消各分了一个食盒,骆银瓶同弟弟说:“伙食这么好啊。”要是天天在明月剧院吃,工钱就完全攒下了。
埋头吃饭的见风消点了点头,骆银瓶也埋下头开始吃。过了一会,两人把饭菜都吃完了。
见风消,饱了。
骆银瓶,没饱。
见风消怂恿她去找老张再要一份,正好骆银瓶自己也有这个想法。骆银瓶挨着人问,最后在上次签订契约的楼前找到了老张。看来剧院里所有人都领到食盒了,老张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旁边坐着韩月朗,同样是一张摇椅,悠闲自得。韩月朗今儿穿了一身大红色,衣服上刺真金绣,日头一照,颇觉刺眼,骆银瓶禁不住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