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期临床试验分为五个阶段,预计在全球范围内招募高达两千名志愿者,笛敏作为早期就参与进去的受试者,随访时间极长,需要多次用药并每月检查血液和腺体指标,消化不良、反胃、偏头痛和贫血的副作用伴随了她的整个大学时期,直到她本科毕业才逐渐减轻。
整整五年过去了,她才从雷蒂娜的信息素中挣脱出来。
直到今年年初,她才不用定期到医院报到,只需按时使用注射剂型的抑制剂,外加口服药物,就可以保持正常生活。
经过几年密集的试验,新药的数据和推广都很成功,在年底开始招募第五阶段的患者,当然失败的例子也不少,在动物实验阶段,也曾出现过严重休克的案例,
如无意外,第五阶段完成后,就能彻底废除腺体的生殖方面的大部分功能,换而言之,彻底成为一个Beta,对信息素毫无反应,自己也不会再释放信息素,但是仍然能保留腺体其余的内分泌功能,这将预示着既往只能简单粗暴地切除腺体的治疗方案或许将彻底成为过去。
如果这个药物顺利通过临床三期试验,绝大把握在五年内通过药品监督局的批文上市,对于现下攻克腺体内分泌相关的重大疾病,都是个利好的消息。
毋庸置疑的,等临床三期开启,笛敏会在第一时间签下试验合同。
她不想再做一个Omega了,她憎恨Omega这种懦弱宛如寄生虫般的体质,连还会散发出信息素味道的身体,她都不想要。
——我就是我。我不会被任何一种性别划分。
笛敏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与自己的目光对视,这双眼,唯有这双眼,里面的意志和决心,就和她降生为这个性别之后一样,从未有改变过。
五年来,她对这块腺体、以及记忆中的那个多次侵犯她的Alpha都憎恶到无以复加的程度,这种仇恨和痛苦,又迫使她不断投入到忘我的工作和学习中去麻痹自己,如果不这么做,她就会马上掉入性素解离症带来的无尽噩梦中,只有高强度的清醒和疼痛才能与之抗衡。
她所获得的奖项、奖学金、毕业论文……诸如种种,虽然证书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但在签署各种相关文件时却又必须在性别栏注明自己的属性,每到这一步都会让她产生强烈的反感。
生理上的性别也许有一天能被科学改造、抹除,但政.治上的分类却让她总处于低人一等的错觉中。
就像这个城市里到处飞扬的红旗,从今以后,受此荫泽的Omega们也许都能平等享受着和其他性别者同样的阳光,笑着谈论这场延绵数十年之久的血腥的革命,并为更好的社会继续奋斗,但谁又能记得每一个在泥土下托举着纪念碑的尸体呢。
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书写历史。
“只要最后的阶段完成,这具身体就可以彻底从这个性别中解放——”
她咬着牙抚摸着镜子说。
“再忍一忍吧。笛敏·德沃卢嘉。”
桌子上放着刚才进来时医生和护士们送给她的花束和礼物,为了庆祝她下周即将获得的重大奖项,笛敏拿起花束,在百合和风铃草的香味中,推开门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