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昭淡淡道:“相助冤魂乃我族使命,无需多谢。”他指了指上官丹青,“这位乃大理寺少卿上官丹青,你们有何冤屈,尽可向上官大人诉说。”
杨三少的目光看向上官丹青,却在他怀中的杨竹予身上停住,颤声道:“七妹,你怎成这样了?”
杨竹予笑道:“三哥,我不妨事的。”
祝昭道:“尔等还阳时间短暂,不可叙旧。”
杨三少收回目光:“草民状告京畿岳家、渝郡郡守、郡尉、庆州知府等沆瀣一气,诬陷杨家通敌,其目的是侵吞杨家家业,从而私造火器。”
上官丹青看向岳老八和郡守等人,道:“凡民间私有火筒、火炮之类应禁军器者,一件杖八十,每一件加一等;私造者加私有罪一等,各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若批量生产,视同谋反,诛九族。熊郡守,你可有话说?”
熊郡守哼了一声道:“无凭无据,鬼怪之言。”
杨三少道:“杨家账册均被他们销毁,可我十二妹有过目不忘之能,她可将账册全部默出。”
熊郡守哼了一声道:“现编之物,岂足信哉。”
祝昭道:“令妹魂魄受伤颇重,此刻尚不能提笔成书。”
杨三少看向杨竹听,杨竹听着急愧疚得想哭,结果眼泪没掉下来,眼珠子差点又掉出来。
杨三少为难地看向其他人,忽然发现除了杨竹听,那边竟然再无杨氏长房之人,他惊讶道:“十二妹,爹娘大哥二哥嫂嫂们呢?”
杨竹听看向他,眼珠子终于又掉了下来。
祝昭起身,捡起她掉下的眼珠子,送回她眼眶:“不可伤心,否则更无法写字了。”
杨竹听重重点头,转身不看杨三少,努力抓起笔,尝试写字。
这时老管家站了起来,颤巍巍走到杨三少面前用力拍自己肚子。
杨三少闭了闭眼睛,哀伤道:“请大人剖开杨伯的肚子,他腹中有证据。”
祝昭道:“他既已还阳,便视同活人,除非阳寿再次尽,怎能活剖他人腹部。”
老管家颤巍巍走向一个侍卫,去碰触他的刀。侍卫下意识摁住刀不让他拿。老管家颤巍巍弯腰跪拜,侍卫握着刀摇摇头,后退一步。
老管家无奈,又颤巍巍走向身边一个女眷,拔下她的簪子刺向自己的腹部。
叮。
簪子被击落。
祝昭起身道:“我来。”
祝昭叹息道:“还阳机会难能可贵,你可还有话说。”
老管家用手蘸了墨,一笔一划写下一个大大的“冤”字,随后摇摇头,拍拍自己的肚子,闭上眼睛。
“杨伯!”杨竹予大声道。
老管家睁开眼睛,看向杨竹予。他的表情是呆板的,可再呆板的表情也藏不住他的慈爱,他冲着杨竹予努力笑了笑。
杨竹予笑着哭道:“杨伯,我们来世再见。”
老管家点点头,又闭上眼睛。
祝昭伸手结印,结束了老管家“短暂的新寿”。
巫师虽然主要是问尸,但同在刑部问尸处,仵作的手艺巫师都会,对人体亦是熟悉。祝昭取过刀具,不多时就从老管家腹中取出一卷薄薄的纸,这种纸乃名贵的金粟笺,经楮树皮加工而成,内外均加蜡加砑,并用多种药物濡染,使之不腐不朽,久存千年。
祝昭将金粟笺清洁干净,递给上官丹青。
上官丹青打开,里面是一份《润笔单》,密密麻麻的小字列着何年何日以何种价格向谁购入书画。
上官丹青将《润笔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吩咐左右:“请去京畿经验最老道的牙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