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钦晋没肯——在萨达的前六年,日子再难,暮钦晋都没动过这种“床笫交易”的念头。曾经萨达王爷迫他,他宁可选择进入兽笼中赤手空拳与六只豹子搏斗,被咬的血肉模糊,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也没想过与人春风一度,换平安顺遂。
萨达是野蛮的,也是慕强的。暮钦晋一年一年地倔着傲着,倒也让萨达人生出几分敬意,来到萨达的第五年,已经很少有人再视他为柔弱可欺的玩物,再打他这具皮囊的主意。
是郑伊到了后,他才开始自暴自弃,自我折磨。
巫憬憬不太想回忆那两年,她把记忆拨回第一年,在萨达的第一年死了很多人,特别是泥淖的那次追杀,护着暮钦晋的侍卫都死了。那一刻暮钦晋生了死志——他累了,也不想别人再为他死了。
她很急,强行用灵力在泥沼里胡乱找了一具尸体,附身上去,把暮钦晋拉了出来。
那时候的自己也是臭烘烘的,但那时候的他比自己更臭——除了臭味,还一身的血味。
暮钦晋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巫憬憬:“皇姑奶奶,孙儿若是想再见那位朋友,您能帮我吗?”
巫憬憬道:“我想见张三,你能帮我找到吗?”
暮钦晋怔了怔,问道:“张三是谁?”
巫憬憬道:“你生而为人,也不是哪个人都能找到,为什么会觉得我做了鬼,就能找到其他鬼?”
暮钦晋静默了下,道歉道:“是孙儿不对。”人确实很奇怪,活着的时候平平庸庸,死了后就立马升格,成了能庇佑子女后辈的祖宗。从这一点而言,暮钦晋倒是觉得暮家修的天道要比巫家修的巫术要合理一些。起码,凡人要成为神仙,那都得是身怀大功德的人,他们做人的时候就开始造福百姓,成为神仙后庇佑百姓自然也是说得通的。
巫憬憬道:“你一会儿觉得我才三岁,一会儿又觉得我无所不能,你是不太聪明,还是油嘴滑舌?”
被皇姑奶奶劈头盖脸一顿训,暮钦晋讪讪笑道:“不太聪明吧,孙儿从心底里敬重您,怎敢对您油嘴滑舌。”
巫憬憬道:“若我不是你的皇姑奶奶,你就敢对我油嘴滑舌?”
暮钦晋笑了笑,倒也格外诚实:“孙儿不想对皇姑奶奶说谎,孙儿在萨达时,名声不太好。”
巫憬憬迟疑了下,暮钦晋无意间把话题引到了他自己的伤口之上,她想问,却又不忍他回忆难堪往事。
她沉默了片刻,还是选择不问。
暮钦晋倒是想到了来阳公主和夕诚子的事,装作不经意地说道:“皇姑奶奶,在萨达子可娶母,弟可娶嫂,”他顿了顿,转身盯着巫憬憬的脸,“姑侄也是可以通婚的。”
暮钦晋说完站着没动,巫憬憬并不是真的来阳公主,见他停下不走,一时间并没有领会他的暗示。她不是来阳,听到姑侄可以通婚自然也想不到夕诚子身上去,她能想到的“侄”是眼前的“侄孙”。
她的脑子里还在意着暮钦晋在萨达最后两年的放浪艳事,抬起眼皮,脱口而出:“你想自荐枕席?”
暮钦晋差点没站稳。
巫憬憬还在生气暮钦晋过去两年的自我作践,抓起暮钦晋的手,装模作样把了把脉,一本正经道:“你脉象虚浮,年纪轻轻便已纵欲过度,我天人暮家,这些年天人没出过,色胚倒是越来越多。”
暮钦晋想说自己并非好色之徒,可想到自己过去两年……过去两年的荒唐事情,只能摸摸鼻子,无言以对。
巫憬憬越说越不高兴,冷冷道:“你既尊称我一声皇姑祖母,便听祖母一句,少年人当洁身自爱,珍重己身。以后,莫要胡来了。”
暮钦晋腹诽道,我方才可一点歪心思都没有,想得又黄又歪的可是皇姑奶奶您,自荐枕席?荐那张枕席,您陵寝里那张玉石床吗?
他心里嘀嘀咕咕着,嘴上却温顺:“孙儿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