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活着!”
“她受住了!”
“太好了,她能去伸冤了!”
“了不起,这个女人了不起啊!”
人群中爆发了阵阵欢呼,震耳欲聋。
欢呼声过后,人群中议论开来:
“我认得她,她是渝郡杨家的七小姐,就是那个被抄了家的烟火世家杨家。”
“原来她就是杨家的七小姐杨竹予啊,我老家就是渝郡,我们巷子口那桥就是杨家出钱给修的……她家的事,唉,说不得,说不得。”
“什么说不得,你不敢说,我敢,杨家冤得很,谁让他们得罪了皇亲国戚。”
一个侍卫大声道:“不得喧哗!”
上官丹青道:“让他们说,既然天常钟响了,是非曲直,自有圣上裁定,何惧人言。”他正衣冠,转身下钟楼向宫门走去。行过暮钦晋等人时,上官丹青停下,朝暮钦晋行了个礼,方道:“殿下的文书早已递进去了,只是陛下今日龙体抱恙,尚未阅览。眼下天常钟已响,陛下势必亲自审理,想必定会召见殿下。”
暮钦晋微微颔首:“多谢上官少卿。”
上官丹青盯着暮钦晋:“杨家的案子虽不归大理寺管,下官亦略知一二,那位杨小姐之前并无死志,下官亦未曾作想,她会来撞天常钟,却不知是受了何人怂恿。”
暮钦晋道:“原来那位女子姓杨,却不知受了何等冤屈要来撞天常钟。”
上官丹青沉默了下,又向暮钦晋行了个礼,转身向宫门走去。
顾北庭道:“上官丹青此人断案极有天赋,只怕他已猜到了些什么。”
暮钦晋道:“无妨,原也没想瞒过谁。”
宫门缓缓打开,如上官丹青所言,今上将暮钦晋和上官丹青等人都宣入了。
暮钦晋走在最前面,上官丹青其次,后面是顾北庭,暮钦晋带来的其他人都没有资格进来,再后面是两个侍卫,架着杨小姐的双手拖着她行走。
杨小姐双手被他们拎着,双脚着地,她已经失禁,软绵绵地被他们拖着往前走,鲜血混着尿液在地上托出一道红流。上官丹青几次回头,欲言又止。突然,走在前面的暮钦晋停下脚步,转身往后走,来到杨小姐面前,弯腰一把将人抱在怀中。
“殿下,这使不得。”一个太监尖声道,“这不合规矩呀。”
暮钦晋笑道:“静公公莫怕,若是父皇怪罪下来,由孤一人承担。”
静公公愣了愣,抹了抹眼角的泪:“难为殿下还记得老奴,老奴得见殿下平安归来,心里着实欢喜。只是这般抱着……”
暮钦晋打断了静公公的话,道:“总得让这位杨小姐留口气,好给父皇回话。让他们这般拖着,只怕人还未进殿,就得断气。”
静公公看着奄奄一息的杨小姐,到底没再劝,叹了口气道:“这位女子满身污垢,委屈殿下了。”
当暮钦晋将杨小姐抱入怀里的瞬间,杨小姐的眼瞳滚过一息紫色,她微微抬头望了望暮钦晋,又艰难地垂下头,轻轻靠在他胸膛——这个人总是这样,喜欢捡一些没有好处的好事来做,譬如此刻,冒着触怒圣上的风险也要去给一个死人最后一丁点怜悯。可这点毫无价值的善意却是这般温暖,如一汪温泉托住了她断裂的脊骨,亦消解了浑身如煎似熬的痛意。
杨小姐吃力的伸出手,碰了碰暮钦晋的脸颊。
暮钦晋怔住,低头望她。
杨小姐的手缓缓落在他颈项,试图勾住他颈项,试了几次,终是没有力气,缓缓垂了下来。
被一妙龄女郎轻抚脸颊,让暮钦晋微惊,见了杨小姐后面的动作,他猜测她应该是想勾住他颈项,只是体虚眼花,不小心碰触了他的脸颊。他收回探究的目光,将杨小姐抱至殿门前。暮钦晋将杨小姐放下,回头看身后两名侍卫,见他们站定,并没有走上前的意思,正打算唤人,之间两个太监扛着一只大木盆走了过来。
暮钦晋这才想起,为了怕断了脊柱的人在金殿中大小解失禁,污了地面。太监们会准备一只大木盆,让申冤者坐在木盆里。
两个小太监利索地从暮钦晋手里接过杨小姐,正准备抬进去。
暮钦晋低声道:“等下。”他解下腰间香囊,扯开香囊密密的内袋,原本淡淡的香味顷刻间浓烈起来,他将香囊放在木盆中,方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