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青年道:“看什么?”
老者道:“看他今日能不能迈进宫门。”
得意楼的膳食可谓驰名苍暮,色香味俱全,但顾北庭他们并无大快朵颐之意,一行人点了一些上菜最快的吃食,胡乱吃了一顿又匆匆回到宫门口。若讷掏出一小包卤牛肉,塞进暮钦晋手里:“殿下,得意楼的卤牛肉,好吃得紧。”说完,他侧身轻声道,“殿下,随之安排的人已经到了。”
顾北庭上前道:“殿下,随之的计策过于激烈,我等刚回国,朝局不明,根基不稳,是不是韬光养晦更委托些?”
暮钦晋微微侧脸,眸光掠向远方,几辆马车稀疏散在路边:“抱朴,你看那几辆马车。”
顾北庭认真看了看,道:“是京畿很寻常的马车。”
暮钦晋道:“正是因着太过寻常了,反而不寻常。”
赠艾道:“是呀,寻常老百姓的马车在这宫门外候着做什么。老顾,你说马车里的人不会是在看我们笑话吧?”
不待顾北庭回话,暮钦晋冲若讷摆了下手。
若讷领命退下。
不一会儿,一个一身缟素的纤弱女子一步一步走向立在宫门外的钟楼,女子慢慢走上台阶,走到一座黑金色的古朴大钟前站定,看向守卫在两侧的侍卫。侍卫们面朝前方,并不看她。她大着胆子走上前摘下古朴巍峨的铜钟上悬挂的一把匕首,匕首的刀鞘亦是黑金色的,花纹跟大钟一样端重古朴,她再次看向两旁的侍卫,侍卫依然对此熟视无睹。
她吸了口气,用力刺向自己的腹部,剧烈的疼痛让她跪了下来,额上冷汗淋漓,她的嘴角流出殷红的鲜血,她痛得浑身颤抖,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强忍住呻吟,伸手抹了抹嘴角,双手握紧匕首,更用力的向腹部刺压,终于将匕首从背后刺穿,她整个人忍不住痛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她的双手死死扣住地面,青石板上留下一条条血痕,她挣扎着站起来,走向一个侍卫。
这一次,侍卫动了,他往右侧走了两步,让出了身后悬吊于梁上的木杠,整个大钟都是黑金色的,唯独这木杠中隐隐带着道道暗红色,女子踉跄着走上前,沾满鲜血的双手用力抱住木杠,用尽全力撞击钟楼内的天常钟。
咣~~~咣~~~咣~~~
天常钟传出阵阵雄浑洪亮的钟声,声震全城。
“天常钟响了!”
“天常钟响了!”
“天常钟响了!”
京畿城内开始沸腾。
巫族祠堂,巫寒悯与巫憬憬对立站着,两人中间放着一只玉石雕砌的玉手,巫世南站在两人前方。
巫寒悯道:“你把手递给巫神,你贴着巫神的手说,你是不是盗了太祖父的墓。”
巫憬憬盯着玉手,没有动弹。
巫寒悯见她不动,伸手去捉巫憬憬的手,他捉着巫憬憬的手靠近玉手,在即将要碰触到玉手时,巫憬憬手掌翻动,将巫寒悯的手按在了玉手之上:“说,巫苍巷丁香树下住着的女子是不是你的外室?”
陡然被亲妹妹反将一军,巫寒悯气得脸都红了:“你这死丫头,是,是又怎样。”他承认后,又去捉巫憬憬的手。
巫憬憬后退一步,看了巫世南一眼:“盛珂巷第三个水井……”
“够了。”巫世南低喝一声,怒道,“你……”他看了看女儿,终于还是将“滚”字咽了下去,怒指着门外,“出去,野出去,把巫家列祖列宗的坟都刨了,去,快去!”
巫憬憬走到巫世南身侧,勾了勾他的手。
巫世南甩开她的手,不想理她。
巫憬憬又去握他的手。
巫世南正打算再次甩开,忽觉手心被巫憬憬塞进一件东西。
他低头一看,却是一个小瓷瓶,他皱眉:“这是什么?”言罢,打开瓶塞,一股暌违几十年的又酸又臭又腥的味道从瓶子中喷薄而出,巫世南“哇”得一声就吐了。巫寒悯也忍不住,跟着弯下腰作呕。
巫憬憬早已退到门口,她看向祠堂内狂呕不止的父子两人,耸耸肩,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二人端点水,就听见,外面传来“咣~~~咣~~~咣~~~”的声音。
她转头侧向皇宫的方向,倾听片息,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