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椿慢慢睁眼,身体像灌了铅般,呼出的气也是沉重的。
她撑起身体钻出被窝,去开了门,侍女进来想要服侍她换衣,被她一口拒绝,“不必啦,我自己能行。”
“椿大人,您的脸色……”侍女为难道,“不会是风寒吧?”
夜椿垂眸笑了下,声音依旧坚定,“不会的,多谢。”
送走侍女,她开始穿衣,解开身上的衣物时,手哆嗦起来。
下一秒,她打了个寒噤,凉意从脚底蔓延全身。
这就是使用人类身体的弊端。他们像玻璃一样脆弱。
……夜椿离开产屋敷家时,天微微亮。
宅邸门前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车前坐着一个红发剑士打扮的青年。夜椿凝望他,呼吸一颤,他正好望了过来,清秀的眉眼比记忆中要生涩些,额角有祥云状的斑纹。
“椿大人,在下是继国缘一。”
“缘一,我是产屋敷椿,叫我椿就好。”
她走过去,上马车时青年向她递出臂膀,示意可以借力上去。她笑了笑,轻轻拍拍他的臂膀,扶着车框坐进马车。
马车摇晃前行,车帘被风吹起时,夜椿透过缝隙能望见他飞扬的红发,在破晓时分如明艳的火海般。
他在未来将会是夜斗的神器——愿器。
也是她半个老师。
马车很稳,像有韵律的摇篮般,夜椿不知不觉合上眼皮,在冬夜中睡了过去。
她的意识在梦中清醒过来。
竹林小院中,凛冽的刀风挥砍而出,像浪潮般折断四周竹子半截。
“不对。”
男人沉稳的声音飘来她耳畔,循声望去,黑发少年正别扭地拿刀。
“受不了了啊!他怎么这么严格!我都卡在这里两小时了!你们两个人渣别光看戏行吗?”
少年的心声传来。
这次是女孩子的声音。
无凝望黑发少年,她心道这个人过于奇特了,竟会一体三魂。只有她发现了这件事,父亲大人都没有。
而夜斗也仅仅是闻到伊达意灵魂的气息。
黑黢黢的,并不臭。
是属于咒术师的气息。
咒术师是人类中拥有力量的少数群体,他们能将负面的七情六欲转化为咒力使用,这就导致他们的灵魂亦是如此复杂,黢黑。
无坐在石头上,忽然一把竹刀被人递到她眼前。
“无,你试试。”红发男人道。
她接过刀,“试什么?”
“刚才我教的日之呼吸,你不是一直有在看吗?来和我打一次吧?”
“……”
她回忆着愿器所说,调动全身呼吸,集中起来,握刀的手攥紧,双眸闭上再睁开。
下一瞬,眼角的皮肤发烫,像有火在灼烧。
她眉目紧凝,握刀朝男人挥去,他拿着另一把竹刀接下她的斩击。
竹林中,两道身影极速交织,他们挥刀的动作越来越快,像闪电般只能看到眩目的残影。
这场切磋以父亲大人回来被迫终止。
“无,有新的信徒祈愿了哦。”男人微笑道。
无抿唇收刀,情感上她不想再做这些事。
理智却有一道声音在阻止她。
不能忤逆。
她调整好呼吸,朝父亲大人颔首,“是。”
“这个爹真烦啊!无不想去就是不想去啊!非逼着孩子做事干嘛啊?!”
“OO现在已经烦他了吗?等到结局你会发现,你烦得很对。这个爹真的很屑。”
“说起来OO,你最近看到她了吗?”
“老师?好像说出国了吧?没一个月应该不会回来的。OO想她了?”
“……嗯。”
“唉,何必呢OO,把人激走的是你,天天念叨‘她在哪’、‘回来没’、‘看到她没”的也是你。”
“呼……老子就是想她了能怎样,硝子帮帮忙嘛,快叫她回来吧……”
两男一女的对话飘来,无缓缓睁大眼,眼角余光朝黑发少年瞥去,他正紧紧盯着父亲,眼里似要喷火。
无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他望向父亲的视线。
父亲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穿过她,落在她身后,他笑道:“无,你养的这只小老鼠没什么留下的价值,尽快处理掉。”
他抬手摸了摸无的头发,她眼睫颤了颤,想要摇头拒绝父亲的命令。
脑海中却一直有一道声音在制止她。
不要拒绝。
不要忤逆。
不要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