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得。
面前温润如玉的少年郎眼中常年带笑,可那些笑总是虚假虚伪。
“你笑的这般假,往年不会苦哈哈偷偷躲起来掉眼泪吧。”她曾言。
李锦只笑不语。
她原以为此人会带着那假笑,过一年、两年、十年乃至一辈子。可这一刻却露出这般真心实意的笑意,她骤然愣住,忍不住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她以为他们是好友。
哪曾想将军府重逢后,朋友再见第一面,李锦就捏着她后脑勺就将她按在了后院水池里。
讨食的鲤鱼摇着尾巴跑远,她的理智也摇着尾巴跑远。
心中只有一个词:白眼狼!
东宫,灯火煌煌,夜色如同浓墨。
那块玉被骤然提起,江房漪心中一阵恼怒。
“拿了你一块玉佩而已,你便不依不饶寻我麻烦?”她咬着牙不可置信。
李锦便站起身来,他身影宽厚,比之江房漪高了不止一个头,迈步时周身气息威严冷厉,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允之,你可真是……”他声音低哑,“天真且愚蠢。”
江房漪直觉不对,忍不住心生怯意,胃部开始隐隐绞痛,她不愿退,觉得自个并未有错。若说错,堂堂太子无容人之心,坏了她一个好婚事,斤斤计较,她更觉得他不可理喻。
那时,她迟钝鲁莽,如同无知的野兔。
此刻想想都荒唐可笑。
那日,男子掐住她的脖颈,一字一顿,“允之,你不懂吗?这玉佩……是我与你定情之物。”
江房漪:“……”
脖颈上的手收紧,鼻腔中能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江房漪被掐的头脑一阵晕眩,甚至开始翻白眼,脑中第一个念头是:我不会要死了吧?第二个则是:李锦疯了。
她与李锦相识的几个月里,都在女扮男装,在外人眼中她就是个男的。两个“男的”怎么可能有定情信物?她怎么知道这是“定情信物”?
这也太为难她了。
那是江房漪第一次感受到爱情这东西,一次便令她心生了畏惧。这股畏惧虽不至于让她从此对感情之事避而不谈,却让她变得慎重。
既然注定与这侍卫没有未来,还是不要产生纠葛,于我于他,都是好的。
便在此时——
“夫人,您早知道那侍卫是旧伤所致?”绿珠惊讶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出。
嗯?什么?
她愣了片刻,突然意识到绿珠的误会。便捂着嘴咳嗽两声,“嗯……既然大夫看不出问题,应当不是旧伤。”
“那夫人刚刚……”绿珠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却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眼神中带出几分笑意。
眼神并未藏着掖着,看的江房漪心下恼怒。
她嗔怪的看了绿珠一眼,“收起你的眼神,好猥琐。”
“夫人好过分啊。”绿珠感叹一句,却还是收了眼神,“夫人喜欢那男子,直说便是,奴婢早就知道了。”
江房漪整张脸都抑制不住的泛红。
她低着头不让绿珠看见她的脸,“贫嘴!你先出去,我累了。”
绿珠识趣的就要退下,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夫人,今日我去医馆时,似乎看见了二小姐。”
……婉婷?
江房漪顿了下,深吸口气,心中那后知后觉乱蹦的心脏才得以喘口气,“她可是做了何事?”
如若只是看见,绿珠不会突然提一句。
“二小姐行色匆匆的进了一个巷子,没带丫鬟小厮……奴婢原本打算跟上去,但被行人阻拦了去路,待瞧去时,已然不见了踪影。”
“只是奴婢瞧着,”绿珠犹豫道:“二小姐跟着走的那人……脖子上似乎有大片的青色,瞧着是刺青。”
刺青?
江房漪呼出口气,“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房门被关上,江房漪却是没心思理会婉婷那点异常,在床榻上睁着眼睛睡不着。
闭上眼睛脑中全是谢无畏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以及琥珀色的如同初阳般的眼睛。
他声音不过分浑厚,却也并非少年郎那般幼稚。
他会故作示弱,又挑衅的喊她夫人。
……这是怎么了?
江房漪坐在床榻上,眉目困惑的拧着。
从前虽然对他有些感觉,却从未牵肠挂肚过,为何只是与他吃了一顿饭,便有些难以控制心绪。
难不成是因为他……对她的诉情。不……从前他也说过不少,之前她可并未出现如此情况。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房漪微蹙眉头,唇瓣被她咬的充血。她只要一紧张就咬唇的习惯,一直都没能改掉。小小的齿印,仿佛带着诱惑,让人想要凑近,一寸寸将其吞没。
隔壁谢云亭微微皱眉,朝着江房漪与他房间相隔的墙看去。
从刚刚开始,他就听到女子翻来覆去的声音,便有些疑惑。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