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江房漪食指并拢挡在绿珠唇前,无奈一笑,“这些话今后不要再说,你啊你,我们如今不在苏州,一切都要谨言慎行。”
红灵一直恭谨的坐在旁侧,并不多话,在三人中红灵性子最为稳重内敛,恪尽职守。这是老太君指给江房漪的丫鬟,要比绿珠有规矩的多。
江房漪瞧了她一眼,红灵马上会意,拿出一串钥匙,“老太君给夫人安排的宅子,在胡同最深处,是一座二进二出的宅院,极为不起眼,周边居住的人不多,正适合您养病。”
江房漪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了眼睛,“那就尽快去吧。我困乏的很,想睡了。”
……
杏花胡同进入条件苛刻,但最难的那一关其实是拿到准入书。可这准入书也不一定只能自己用,也能暂时凭借此书安置一些“亲戚”,这些人自然不会和正统进来的人居住在一起,江房漪所被安排的地方,便是那些“关系户”居住的地界之一。
正值三月,一路行来,杏花开的正盛,胡同道上鲜花铺路,马车晃晃悠悠的停下,马夫在外面唤一声:“夫人,到了。”
江房漪于困乏中睁眼,她穿着一袭青绿色银桂褂子,里裙是素净的白色,头上简单的盘了一个发髻,插着一只银色的挂花枝簪子,看装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位女子,甚至算不上富贵,但她有一张极好看的容貌,眉目平和温柔,肌肤欺雪,一举一动都透着几分慵懒随性,从马车上缓步而下时,满巷子的娇艳杏花都沦为了她的陪衬。
几位居住在附近的人家中的下人匆匆过来撇一眼,便没有再移开视线,有相识的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起来。
绿珠抱着那红木箱子,红灵在前面引路,江房漪捂着嘴轻轻的咳嗽几声,朝着宅院而去。几个身强体壮的小厮在搬运带来的一些东西,气氛很是热闹。
突然,江房漪似有所觉,朝着隔壁邻居门前那棵高大的树木看去,树木枝繁叶茂,风刮过发出沙沙的响声。天清气朗,云卷云舒,她迈过门槛,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此时,树上。
一个黑衣影卫正趴在上面,巧妙的借助树叶和枝干遮盖住行踪,等周围人全都散去之后,他轻飘飘的遁入阴影中,进了江房漪隔壁的宅子中。宅子里冷清寂静,少有下人走动,影卫并未飞檐走壁,而是如同平常人一般走过庭院和走廊,进了中庭侧面的一个小庭院里。
竹影深深,庭院中只放了一把竹椅,一名身穿褐色衣裳的年轻男子躺在上面,蒲扇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一个棱角分明的下巴。
躺椅摇啊摇,年轻男人也跟着摇啊摇,他怀中抱着一个天青色瓷釉的茶壶,看起来不过是普通人家赋闲的富贵公子哥,谁也不会将他和那位抵御敌国万万兵马,杀敌无数的大将军联系在一起。
他的身侧侍立着一人,正毕恭毕敬的道:“庐陵雪参虽然难寻,但属下已经探查到,丰州灰市出现过一株,已经派人前去取来。不过需得十日才能送到京都。”
谢云亭慢悠悠开口,“知道了,等得起。”
“此外,如将军所料,军机十三城布防图从军队传到皇城的这段时间,只经手过六位大臣,几人全都身居要职,有妻有儿,往前查三代履历,全都清白可循。”
清白?谢云亭悠悠笑了一声,“看起来最清白的地方,往往最容易藏污纳垢。这些人作为军务信息传达的重要一环,就算他们本身清白,也容易被人乘虚而入。你去查一查,这一年来这几位大臣家中可出了什么大事,又见了哪些人?”
那人领命退下。
树荫之下,已经等待多时的影卫悄无声息的走进,谢云亭甚至没有回头,便问道:“说吧。”
影卫:“主子,隔壁新搬来的是一名女子,行走之间脚步虚浮,面色苍白,应是身体患了重病,观她气息,顶多能再活一月。不过容貌生的好,应是哪家的小姐或者情人。”
谢云亭拿下脸上遮盖的蒲扇,露出一张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脸庞,他五官生的极为周正,瞧着绝对与凶、冷、狠这类字扯不上关系,眉目轻轻一挑,嘴角带出几分兴味,“容貌好,却正巧住在我的隔壁?”
影卫愣了下,就听谢云亭道:“你去查查她的来历。”
影卫退下后,谢云亭起身伸了个懒腰。如今时辰不过正午,日头正烈,谢云亭左右无事,拿起天青色茶壶喝了一口茶,手中则是一卷书册,他慢悠悠的打开。
他耳力超凡,因此这庭院在宅子深处,且较为隐蔽,一般不会有人来此,乐的清静。今日却有些不一样了。他书翻了不过三页,便听闻一阵女子说话声传入耳中。
一道沙哑声音开口,“夫人,这西厢房太偏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打扫,何不住到正房里,对您的身体也好。”
谢云亭漫不经心的翻过一页书。
“千金难买高兴,我喜欢这里。莫要多说了,我头晕的很,快些打扫了吧。”女子虚弱的声音传来。
谢云亭的手猛地就顿住了,目光幽幽的看向了隔壁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