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驳得在理,刘付竟一时无言。
眼下也没时间同他争个高低了,刘付清泠默默将手抽回,又望向城门。
“其实不难。”萧沂道,“将看门二小厮杀了便是。”
“不可,”刘付睨他一眼,“太张扬。”
“那便让他们睡一觉。”
话落,刘付清泠只闻一阵风动,再眨眼,那二小厮的身子已绵绵坠下。
却见萧沂手持一巧致玉壶对她笑,月似那年景旖旎,映亮他半边脸庞。
她快步跟了上去。
“送你。”萧沂将玉壶抛给刘付。
刘付清泠伸手接过,药壶方落在手心,那人声音随风而来,还似携了些听松清香。
“此药名为醉梦酣,只消洒些粉末入空,教人吸去,过隙便可沉睡。”
刘付清泠覆掌收于袖中,应得轻巧:“谢了。”
“走吧。”
撂倒那二小厮后,刘付和萧沂从他们手中夺过火把,借夜色靡靡摸进北狄城。北狄城中构造与湘城大相径庭,没有藏身庇所,唯有一顶顶营帐零落支在四周。
好在二人身手都不错,伪饰在夜间巡逻的北狄人中倒也不算难处。
几番查探下来,两人脸色都不似先前入城那般轻松。于暗处窥去,北狄城营帐边盏盏鬼火幽明,一簇簇窜起的火苗次第映亮接踵而行的粮草马车。
刘付清泠和萧沂对视一眼,原先在衙门听孟津白同那郡守论道时,她便心觉异常。夜探北狄与萧沂碰面实属巧合,而今到这城中一觑,北狄人囤积如此之多的粮草却绝非巧合。
刘付清泠道:“牧原市集在即,铺位却仅余十数,北狄此番储粮定是别有用意。”
太平盛世,何以备得山高粮草。
“北狄还真是狼子野心。”萧沂嗤道。
“不论北狄意欲何为,都需做好最坏的打算。”刘付沉吟,“眼下,得尽快回城商议对策才是。”
萧沂颔首应是,随即转身,手中火把疏漏跌落星点火光,渣滓没入营帐一角,陡然窜起寸高火苗。纵使无意,窸窣声响还是引起了北狄人的注意。
“谁在哪!”粗旷汉子声劈开夜空。
“滚出来!”
不好!
刘付心中暗道不妙,也顾不得其他,下意识攥住身侧人的手驾轻功而去。
身后喧嚣涌动,是北狄人举着火把在穷追不舍。
“站住——”
待到北狄城外,耳根终于清静,二人才堪堪定步。
刘付清泠一瞬甩开萧沂的手,转身朝湘城走去。
“下次注意点。”
浅声淡漠,萧沂迎皎月流光望去,那抹倩影修长高挑,不过略显几分无情。
他扬唇,提步跟上。
夜近三更,湘城郡守府内灯火骤然亮起,先是正堂一束,而后沿四面八方曲折蔓延,直至整座府邸灯火通明。
“你说什么!?”王孺的讶异响彻四周。
此事说来也巧,他方在花楼吃了酒,摇摇晃晃地回到房中准备歇息,就听见大门“砰砰砰”地响,连忙起身穿衣,踉跄着开了门,睁眼一瞧,竟是萧太尉一行人。
这京城的大官还真是奇特,半夜不睡觉,穿着个煞黑跑到他府上来敲门做甚?白天才被孟典客折腾个半死,都到半夜了还不能放过他吗?王孺虽是这么想着,但还是半点不敢懈怠地将众人迎进了府。
众人相继步入正堂,方坐定,就闻一冷声,道:
“北狄人就要打过来了。”
于是便有了先前王孺的大声叫唤。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无不拧眉,长吁短叹。
唯有孟津白淡然坐着,眉目恹恹,似乎毫不意外。
“果然如此…”他低声喃道,却还是被刘付收进耳底。
刘付清泠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开口。
倒是王孺格外积极。他半是质疑半是惊叹道:“将军莫要胡诌。这匈奴前些日子才退兵,北狄人如此精明,怎会分不清其中利害?”
“王孺,”刘付道,“你居湘城为官,如今几载?”
这话问得实在莫名,王孺先是一愣,也老实答道:“算上往先司市的年头,现今已二十载有余。”他又补道,“当这湘城郡守倒是第五载。”
“近来可曾察觉湘城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