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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横放着鹿角,路上搭着草棚,里头坐着休息的官兵。
大华带人探路,被当做折返回去的流民打杀,五人甩开追兵,唤出林中的马儿,一路赶回来报信。
次日一早,商队整理好了行礼,却没着急离开。
桑澜提着一小包盐,去了想挟持谢木兰那伙人的营地。
“你们缺盐吧?”
流民的头目瞧出桑澜是商队的主事人,站出来与她交涉:“白送我们?”
桑澜:“我是个生意人,没那么好心,你们要用有价值的东西跟我换。”
头目回头看了营地里的人:“除了人,其他你能看上的,都可以。”
桑澜:“我去海州交货,货期催得紧,不得已从要越州穿过去。我的人去探路,发现路上的官府不问缘由,一律不准人通过。我想知道前头的眉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流民的头目讥笑一声:“呵,老天爷发了大水,县太爷死了,衙门非说有人闯入县太爷的家门,打死了县太爷,将县里人都赶出去。不走的就是暴民,死路一条。”
桑澜递给他盐袋:“那怎么不继续往北走呢?”
流民的头目:“我们都是本地老实种田的良民,官府凭什么赶我们走?朝廷规定了,凡有天灾,官府必须开仓赈粮。
你猜怎么着,眉县的粮仓是空的,县太爷分明是畏罪自杀,县里其他官老爷怕收到牵连,就将县太爷的死扣在我们头上。”
“往年连着下两个月的雨,都不曾发过大水,去年仅一个月的雨就冲垮了堤坝。”
说着说着,他又说回自家田地,肩膀塌陷下去,说话也没了底气:“祖宗传下来的家业,哪能就这么丢了,我家娃娃刚考上童生,往后还要继续念书,不能成了流民啊。”
昨日夜里黑,桑澜不曾看清附近的景象,这伙人在旁边的山坡上种了瓜果,在此地定住了一段时日。
越州传回京城的消息:江水堤坝,淹了四个县。仓县和谷县被淹了田地,没什么人员伤亡;眉县粮仓被淹,没有粮食救济,暴民打死了当地官员;洱县最惨,整个县被水冲了,没几个人活着。
谢木兰跟着听了一阵,开口道:“朝廷从上头拨下来的救济粮,你们没领到吗?”
桑澜跟着点头:“青州还特意从北方送了粮下来。”
流民头目:“我们是流民,不被官府承认,又怎么会发粮给我们呢?”
“我这里有两本书,送你家娃娃看吧。”桑澜拿出两本经书,一个女童从队伍中走出来,擦干净自己的手,接过书,珍重地向桑澜作揖。
她小心翻过一页,看清上面的字,眼眸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还给桑澜:“您的书太贵重了。”
“两本书而已。”桑澜推回去,“朝廷会派钦差下来处理,但这里离眉县太近,我希望你能劝诫你的家人和族亲,暂时搬到更安全的地方生活。”
商队离开。
流民头目问孙女,是什么书。
女童:“我见过夫子有一本一样的旧书。”她指着上头的一行小字,“白鹭书院,是京城的白鹭书院。”
众人心中顿时了然:这支商队从京城来,而商队管事说会有钦差来,那就是说,有人会管他们了!
“呀!”
女童又惊呼一声。
众人连忙问她怎么了。
她捧着书,书里夹着一张银票。
……
商队翻山越岭,换了另外一条道,顺利地进了眉县。
街面甚是热闹,全然不像受过灾。
这就很有意思了,原来本地的百姓被赶走,那新搬来的百姓又是从哪来的呢?
入城前,化整为零,分作三部分。
红杏带着一部分人留在城外接应,桑澜和谢木兰与十几人带着货物,以行商的名义进城,而小萝卜、大华和剩下的人分散进城。
商队包下一间小客栈。
“掌柜你这屋子不漏水吧。”桑澜抬头环视着屋顶,拍了拍箱子,“箱子里都是上好的草皮子,从北凉人手里买的,要是您这屋子漏雨,那可赔不起。”
商队卖草皮子的消息顷刻间传了出去。
“草皮子,哪里的草皮?”王员外放下喂鸟的吃食,问一旁的管家。
管家回道:“说是从北凉来的,要卖到海州去。而且有一张雪狼王的皮子,要价这个数。”他比了一个五。
“区区五百两。”王员外哂笑,手一伸,等着仆从给他穿衣,“要真是张好皮子,就买下来送给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