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晚上,沈行月的眼睛依旧看不到任何东西。
身体的各项机能逐渐恢复,住院已经没有意义了,沈行月委婉的和闻彻建议回庄园修养。
闻彻一言不发的把他的所有东西收拾好,推来轮椅把他抱到上面,从头到尾没有用到护工一次。
输了三天液的手背留下几个难看的针孔,周围还有未消散的淤青。
闻彻这些天只要忙完回来,就坐到他身边扯出他的手,拇指转着圈按摩。
“疼吗?”
“不疼。”
车内寂静,男人继续拢着他的手,一圈一圈细致按摩。
很久后他才又开口:“江市的医学能力一般,我们下周出国做治疗,别担心。”
明明只有他一个人焦虑的要死。
沈行月犹豫着说:“出国挺麻烦的,其实看不见也挺好的……”
手背的按压有一瞬间的停滞,黑暗中他完全不清楚此刻闻彻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只能听到男人克制压抑着呼吸,冷声说:“沈行月,我想要你看见。”
——
回去的路上,沈行月的右手一直被迫搭在闻彻的膝盖,下车的时候闻彻把他的手塞到自己膝盖下的小毯子里面,随后才起身推着他的轮椅下车。
沈行月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攥紧了手掌心。
其实他手心出汗了QAQ。
好尴尬。
闻彻有发现吗?
这注定是一个无解的问题,闻彻推着他身下的轮椅平稳的往家里走,夹杂着冰凉水汽的风飘到脸颊上,压下他不合时宜的心悸。
——隔壁市的雨,一路吹到了江市。
沉闷的雷声在天边响起,沈行月收回万千思绪,侧耳听到闻彻开口,
“最近我陪你住在一楼,吃饭复诊都方便。”
一楼客房被收拾出来,一比一复刻了沈行月的卧室风格,只不过这个房间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每一处可能会绊倒的地方都密实的裹上了。
当然,目前的沈行月看不见,也摸不着,直到这天深夜他一个人摸索着去厕所时,才惊讶的发现这个细节。
一路磕磕绊绊,却没受一点伤。
头顶的摄像头红点闪烁,一墙之隔的闻彻调大了耳机的声音,直到显示屏上的青年重新躺回床上,才收回视线。
知道沈行月不会允许自己和他住一个房间,所以他提前布置了沈行月的卧室。
——那个房间的所有边角、家具,全是他蒙上眼睛,独自一人反复行走无数遍摸索出来的最优位置。
——
知道自己不会一直看不到,所以沈行月的心情没有因为此事受到很大的波动,因此在接到叶霁云电话的时候,他还有闲心去想晚上吃什么。
“行月哥,你怎么样?”
叶霁云的电话一直被闻彻拦截,他用了黑蛇的力量才拨通了沈行月的手机号。
对面的声音语气淡然,微微的电流声内含着他的轻浅呼吸:“不怎么样,没死成。”
叶霁云抬头就能看到属于沈行月的那间房,他站在别墅外深深的凝视着:“我帮你查凶手。”
“……”
“你用不着这么快自投罗网。”
叶霁云张了张嘴,刺骨寒风猛地刮进骨头缝,过了很久他才挤出一声笑:“你怀疑我?”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叶霁云呼吸骤停。
他望着窗帘紧闭的房间,面无表情的捏碎了手机。
黑蛇嘶嘶嘲笑他:“你现在还要去帮他治眼睛吗?”
“……”
手机屏粉碎,玻璃刺破掌心,血顺着指缝一滴滴淌下来,他像是一无所觉。
“我有了更好的想法,”他依旧看着那间房,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眼睛不重要了,我要他的灵魂。”
“囚禁穿越者的灵魂可不是一件简单事……”
叶霁云打断了他:“我拿闻彻一半的气运和你交换。”
一半的气运,足以他饱腹千年。
黑蛇定在了原地,贪婪的伸出獠牙,
猩红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打量着叶霁云,反复确认:“就为了一个穿越者,你这么慷慨?”
叶霁云很久才缓慢眨了一下眼睛:“他值得。”
黑蛇像是被震住了,过了一会他才嘶嘶的吐出一颗红珠子。
“喏,把这个让穿越者吞下,他就永远只能待在这个世界里了。”
叶霁云犹嫌不够:“就这?”
他要的是拘束灵魂的药,能让行月哥永远守在自己身边。
黑蛇把另一颗白珠子往前挪了挪,示意他看过来:“你吃掉这个白珠子,穿越者若是违背了你的命令将痛不欲生。”
黑蛇看着叶霁云果断吞下白珠,侧过头看向暴雨中的庄园。
他忽然想到了上一个宿主。
——那是一个吞下白珠的可怜人。
因为他的心上人被强制喂下红珠的第二天,亲手粉碎了灵魂,随风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