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鸣升把许茹“请”了出去,回身反手关上了房门。他走到江唯身边,看着他的眼睛问他:“我妈跟你说啥了?”
“没有,没说啥!”江唯目光闪烁,眼睛四下乱瞟。
“你心虚了?”
“没有,我没心虚。”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梁鸣升抬起手扳正江唯的脑袋,强迫他直视自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是我妈派到我身边的奸细,刚才又跟我妈那打小报告了吧?”
“梁鸣升别闹了。”江唯心里发虚,一时情急下,把手中吃了一半的苹果塞进梁鸣升的嘴里,“阿姨刚切好的,你快吃。”
梁鸣升神情一顿,手上松了劲,慢慢放开江唯。
香甜的汁水在口中蔓延,他慢慢咂么着滋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半块苹果好像比平时要甜了许多。
像是要验证什么,梁鸣升逼着江唯喂了他一整盘水果,可惜吃到最后,再也没有那么甜美的味道了。
日月轮转,一晃又过了两年,梁鸣升和江唯考进了本市的同一所大学,程隽一去了外地,再没有任何音讯。日子仍旧这样,不好不坏平淡地过着,直到江唯大三那年,家里出了一场变故。
江月英突发脑梗,不得已住进了医院。说是突发,其实一开始都是有先兆的,她那时经常头痛,手脚发麻,但是对于各种病痛,她早已习惯了。她像往常一样,吃了止痛药,继续揉搓手指,理所应当地认为症状很快就会缓解。等到半边脸渐渐麻木,舌头硬得说不出话时,江月英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敲开邻居家的门,呜呜噜噜地求人帮忙,邻居看她口齿不清的样子猜出个七七八八。
“你这是中风了!”
热心的大姨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给她叫了救护车。
经过半个月的治疗,她的肢体和语言功能都在慢慢恢复,最后一次复诊时,医生说江月英的预后算是很好了,但后遗症一般会在发病一年后出现,家属要仔细观察病人的表现,不能掉以轻心。
“不适随诊”。医生最后嘱咐江唯。
江月英不能做家政了,但她闲不住,除去买菜散步,就是在家里做家务。江唯看着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心里盘算着自己可以回学校上课了,虽然学费有些紧张,但他可以去找兼职打工挣钱。
正在江唯试图一点点抹平苦难的沟壑,开始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时,生活的裂痕却悄无声息地慢慢扩大,让一切变得更糟。
江月英的记忆力在慢慢下降。从炒菜忘记放盐、洗好的衣服落在洗衣机里不晾干、手里拿着扫帚满处找扫帚要扫地,到出门忘记锁门……江唯隐隐感到心慌,但是还不到一年,他还抱着侥幸。
再去医院时,医生说病人的脑细胞损伤不可逆转,让家属做好看护,血管每堵一次,病症就会加重。随着年龄增长,生活失去自理能力是迟早的事,江唯要有这个心里准备。
江唯向学校申请休学一年,后来发现,一边照顾江月英一边打工,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学习了,他干脆退学了,全职跑外卖,上午和下午没什么订单时,就在家看着江月英,等中午和晚上再出去送外卖。
那时候,梁鸣升正忙着准备考公,梁万山给他的压力很大,花了几万块给他报了培训班,平时除了学习就是刷题,他一度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高中时代。
他和江唯的联系慢慢变少,从每天通话变成了每周通一次话,慢慢地,又减少到每个月打一次电话,到最后,连电话都不打了,偶尔想起来发一条微信,问问对方最近过得怎么样。
直到有一天,江唯告诉他,自己要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