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筠为世欢找了一套衣服,又给他带上了兜帽,挡住了他那死尸一般的脸。世欢又在青城山上练习用双腿站好走路,练了好几日,与常人大差不差了,方与宋子筠一道下山。其余药人则留在青城山由医者照顾,但那医者也知道情况不容乐观。
让宋子筠尽快找到救人的法子才好。
那医者是无忌找来的,原先是跟着玄戈的军医,如今被留在此处,也不知是不满还是心生怨念,他在宋子筠面前总也不给好脸色。
二人在途中也打听到了,任公子如今在沧浪湖,与浮生塔大致在一个方向,索性便一同西行了。宋子筠觉得此事的源头应要找到那什么所谓的降三世明王,方可弄清楚。
她在周遭的一个小镇找到了日月中堂的暗桩,写了封信,告知她这这段时日的经历,让麻雀送了出去。此地的麻雀是个大腹便便的商人,满身酒气,满脸横肉,名叫陈福,宋子筠甚至犹豫此人是否可靠。
那麻雀道:“大师姐,此去往西,日月中堂的暗桩愈来愈少,苍茫云海的手可伸不到那么远了,一路保重啊。”
末了,他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了句:“这里有一副出关后的地图,上面标注了暗桩的位置,大师姐若是有需要便带上吧。啊,注意别被旁人看到,若是保不住也要毁掉。不然,我就有祸了。”
宋子筠接了过来,注意到地图上标注的塔河,这便是萧兰此前提到过的地方。塔河注入吉海湖的地方,便是浮生塔林。而沧浪湖便就在塔林以北数十里的地方,若是从此地出发,到达浮生塔也不过几日的功夫。
“还有啊,我看这位兄台身体不大好,关外风沙大,容易受不住。我这里有从西域那边收的丹药,此丹名为‘补心’,有补血逐瘀、续筋接骨之功效,兄台拿着吧。”
这人倒也算是慷慨,面无表情地将东西都给了出去,又请他们吃了顿饭,再将远行的干粮带上,方才告辞。
“此去关外,便是他乡,二位保重。大师姐若有什么用得上的,在下定当赴汤蹈火。”
出关之后,草木逐渐便稀少了,二人打马飞奔。不日便满眼皆是戈壁滩了,风沙俞渐大了起来,宋子筠不得不将面纱盖住整张脸,闷得她尤其不舒服,走不了多远就要停下来收拾一下身上堆的沙子。
世欢一路毫无怨言,连不悦的表情都未显露半分,他心里知道自己能去寻点活命的机会,全靠宋子筠施舍了。若是凭他自己,连去寻医问药的第一步都迈不出去,尤其是在三姑娘死后。
临走前,单老先生在山门前远远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但是他那把老骨头决计是走不动了的。
风沙又大了起来,单昭道:“宋姑娘,我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宋子筠点头。
只见前方有一巨石,想来应该可以去其背风处躲躲。
二人走近才发现,那巨石已经由风沙打磨得奇形怪状了,其下有人为挖出的凹坑,那坑里已经蹲了不少人了。
那些人皆是中原打扮,或许是去西域做生意的马队,但怎么四周不见马匹和货物。
那些人见又有两人走近,于是十分热情:“你们也是躲风沙的吧,快蹲下,沙尘暴马上就要来了。”
宋子筠不语,世欢自然也不会多言。
有一中年男子便说道:“我们几个跟着商队前往西域,想找个活计干,但没想到半路上商队的领头人看了天色,说是沙尘暴就要来了。商队着急赶路,其余人四散而走,我们几个迷路了,只好先在此处躲上一躲。”
世欢觉得不对劲,便开口:“你们拜托商队带上你们,但半路上走散了?”他说话声音很低,轻声细语的,若是再大声点,他的嗓子就会有明显的撕裂感。
在风沙呼啸里,这声音就太弱了,那些人几乎听不清。
那中年男人“呵呵”一笑,道:“这位小兄弟好生文弱。对啊,我们还给了十个铜板呢!他们才答应带上我们的,没想到这沙尘暴如此突然。据说这沙尘暴有卷天席地的威力,能把京城的应天塔给卷飞嘞!”
宋子筠这下才反映过来世欢的话是什么意思。
便道:“你们被骗了。”
“啊?”不只那中年男人,其他也皆是又惊又不解。
世欢道:“此地乃戈壁滩,不会掀起那般大的沙尘暴,只不过有些风沙罢了。他们是故意甩开你们的。”
“你们是说,我们都被白白骗了十个铜板!”
世欢和宋子筠不答。
他们便炸开了,七嘴八舌地抱怨。
世欢低声与宋子筠耳语,“他们应该是关外的一批汉人,性子莽撞质朴,没有中原汉人圆滑,也没有外族人的野蛮。便是容易受骗受欺负了。”
宋子筠点头,“你们快些原路返回吧,再往前走入了大漠,再想回头就难了。”
几人又议论了一番,还是决定继续前进,他们已经被骗了钱财,就这样回去,没法跟家里人交代。他们看眼前这两人也有些靠谱,便问他们二人可是也要往西域去,能否同行。
宋子筠拒绝,虽说西域与浮生塔是在一个方向上,但大漠中变幻无常,她自己也没有把握能保护这么多人的安全。宋子筠现下才明白,为何金水老道说此地难寻了。指的并非这地方有多隐蔽,而是在这大漠中,无尽的沙丘便是天然的屏障。
少了萧兰,她能否找到浮生塔都是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