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未说完,只觉怀里一重,温软的身子已经投入了自己怀里:“世子!”女人显然已经哭了许久,声音嘶哑,脸上全是眼泪。
秦耀阳有些懵,他本能地想把人狠狠推开,可一握住女子单薄的肩膀,还没用力呢,瞬间就被她浑身的颤抖给惹得心软起来。
男人在脆弱的时候,除了下面,连心也是硬不起来的。
秦耀阳缓缓松开了手:“你先松开罢,有什么话,且说来听。”
女人身子颤抖了下,连忙抹着眼泪退开,她却也没退足半步,周身都透着极其强烈的依赖感。
“小女闺名青霜,曾见过世子的……”两人挨着走入阑珊灯火。陈青霜抬起了眼睛。
她哭过,婉约清秀的面庞不过一掌,那双眼睛给水雾浸润过,映着灯火的时候,格外明亮。秦耀阳忽然就想起了周婉,她当年在自己怀里哭泣时,便是这般模样。
陈青霜哭着诉说着嫡母如何罚自己,如何打骂自己,又如何不许她回陈家,如今陈家的马车都走了,是要叫她去外头自生自灭。
陈青霜一想到如今什么都没了,又出来得匆忙,连平日里攒着的银钱也没带半分,绝望之下才躲在花丛里哭。
陈青霜只说着自个儿的凄惨、说着自个儿面对的不公,却是绝口不提自己犯下的错处。
不过,她说与不说,也无甚分别。秦耀阳盯着她的眼睛,看她红唇开合,几度落泪,却根本没心思听她说的是什么。
人在伤感之际,遇着旁人的可怜处,便会横生出些自怜与移情来。秦耀阳想到自己这些年的痛处,也热了双眼。
“别哭了。”秦耀阳低沉的声音出口时,他才蓦然发现,自己竟把陈青霜紧紧抱住了。
男人慌忙松开手,连连退了三步。秦耀阳一时窘迫,张了张嘴,却不知要如何解释。
没等他开口,陈青霜绯红的脸颊转瞬失去了血色,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原也不关世子的事,青霜……青霜先告退了。”陈青霜捂着脸就跌跌撞撞往园子里冲去。
秦耀阳看得心下一紧,几乎是紧跑几步拉着了陈青霜的胳膊:“陈姑娘,园子晚上有巡夜,但巡逻的皆是外男!”
陈青霜身子颤抖,没有回头,也没说话,只是肩膀随着抽泣颤抖着。她本就瘦弱,在夜风里头就更惹人怜惜。
秦耀阳的心肝也痛了一痛:“外头更不安全,你一个女娘,回青衣胡同的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他抿了抿唇瓣:“不如,我带人送你回去?”
秦耀阳说这个话,倒是没什么心里负担的,在他看来,陈青霜是妻子的旧相识,他帮上一帮,妻子只会感激自己。
可就在他心下想着回去要如何让沈宁音来哄自个儿时,陈青霜却回头了,她脸上带着惊慌惶恐:“不行,我不能回去!”
“什么?”秦耀阳猝不及防地被她抱住胳膊。
陈青霜急切地开口:“求求你,不要送我回去!”
“胡闹!”秦耀阳连忙想挣脱,但陈青霜抱得死紧,她就好似一个溺水之人抱着救命稻草。
秦耀阳皱紧眉头烦躁地要去掰她的手指,却见她“噗通”一声跪下了,用惊惶与依赖的眼睛仰望着秦耀阳:“世子……世子我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吧。我若回家,定会被母亲打死的!求你了!”
秦耀阳眼眸微瞠,缓缓停了手……
宴会外的青石大道上,随着灯笼的点亮,车水马龙早已经散了个七七八八。
昌平侯府的马车留了一架,扈从们瞧见秦耀阳出来,连忙上前迎接。
秦耀阳扫了一眼,嘴唇微微下抿。扈从察言观色,忙道:“二爷,夫人送闵家几位姑娘去……”
秦耀阳打断他的话:“少夫人呢?”
几个扈从对视一眼,躬身回禀:“是玉珠姑娘晕过去了,所以少夫人……”
秦耀阳攥紧了手掌,提高音量:“本世子问你少夫人在哪儿!”
扈从吓了一跳,哆嗦着不敢抬头:“少夫人回府去了。特特留下小的们接世子回去……”
秦耀阳一甩袖子,转身。扈从们知道世子爷生气了,只以为他要走,连忙打算出言相劝,一抬头却瞧见他引过来一个娇小的女子。
扈从见着自家主子将个姑娘扶上马车,都吓得面色苍白。
秦耀阳掀开帘子,也钻进去,里头传来一声冷哼:“还不去赶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