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安府之后,长夜漫漫,许岚却无心睡眠,她躺在床上,只是静静地发呆。
“吱呀——”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那扇紧闭的窗子终于有了动静。许岚像是被惊醒一般,瞬间从床上弹起,毫不犹豫地下床,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窗子所在的方向摸索而去。
易寒非原本已经轻轻推开了窗子,但不知为何,他却停在了那里,并没有顺势翻身进入房间,他缓缓放下双手,随着那细微的动作,窗子也重新落下,再次严丝合缝地合上了。
此刻,他静静地伫立在月色之下、窗前之畔,静静凝视着地面上自己那孤独而修长的影子。今晚他的心绪纷乱如麻,因她而乱,他才真正领悟到许岚口中所说的那种喜欢,那种不同于仰慕的喜欢,究竟是怎样一种滋味。
许岚看着窗前,虽然隔着一层窗纸,她依然能够看到易寒非的身影静静地映照在上面。她也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思忖:他明明已经到了这里,为何迟迟不肯进来呢?他此时在想什么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凝固了一般。
终于,过了一会儿,易寒非有所动作了。然而,他并不是抬起窗子翻进去,而是努力克制住内心想见她的冲动,他转过身去,提步准备离去。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屋内传来的动静,这声音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再次将视线投向那扇窗子,那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许岚眼见易寒非似乎要离开,心里有点急,她连忙伸手抓住窗子边框,用力往里面抬起。但她不太会开这个窗,颇费了一点周折和力气,总算成功地将窗户抬起。
当窗子完全打开的那一刻,两人的目光恰好交汇在一起,刹那间,时间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易寒非微微诧异的脸上绽开笑容:“你一直在等我?”
“嗯。”许岚招招手,“进来啊。”
可易寒非却转身走了。
许岚愣了愣,踩上书案再抬着窗子往上,她探出头去看,却连人影都没有看到。
他走了?她不悦地把窗户合上,好气哦。屋里又漆黑一片,适应了一下黑暗的环境,她从书案上下来,摸索着回床上。
突然好像摸索到有个人挡在前面,她被吓了一激灵,本能地退了一步,吃惊道:“是你吗?”
“嗯。”易寒非夜视很强,可以看清她如盲人一般从窗台爬下来,慢慢走过来,也可以看清她失望的表情在见到他时忽然烂漫起来。
“怎么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不进来?”
“怕扰你养病。”易寒非伸手拥抱住她,把头放在她脑袋上。
“那你还不是进来了?你从哪进来的?”许岚这次没有推他,也伸手放上他的背,她直觉一向很准,易寒非情绪似乎很低落。
“从正门,不是你让我进来吗?”
“你为什么不爬窗子?”
易寒非没有回话。
“你喝酒了?”许岚嗅到他身上的酒味。
“嗯。”
“为什么喝酒?”
“你知道我的敌人骂我最多的话是什么吗?”
“不能啊,你应该不在意他们说什么吧?”
“是卑鄙无耻。”易寒非冷笑一声,“你也会这么觉得吗?我时常都在做戏,有时候连自己都当真了。我为了撑起机关道,可谓不择手段才有今日,十年前我和师弟两人游说诸侯,煽动百姓,使天下彻底大乱,在其中浑水摸鱼,被人不齿。”
“不,我觉得你很厉害,是他们对你望尘莫及,他们不如你才说你卑鄙。”
易寒非继续说着:“我杀了骁武侯取而代之,挟持整个梧城,让骁武侯旧部归顺我,后来我带着他们平定了整个淮水岸,他们才服我,奉我为主,又跟着我去收服了淮水以南地界,我再让机关道的人渗透军队,慢慢提拔上来,这才有了如今的淮南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