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好像也不是那么轻巧。
可话到嘴边的「不是」二字一转，又被咽下。他知道五条悟是怎么知道的，所以不愿再此刻执拗地回问对方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所以呢？你知道的，它是一个受过什么伤害、想让别人下地狱的怪物——”
“嗯，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五条悟打断道，“我不管它是什么东西。我只需要知道你，德拉科·马尔福，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没怎么看待啊，那告白只不过是一个怪物的胡言乱语而已。你希望从我这得到什么答案？心动吗，恐惧吗，害怕吗？什么？”
五条悟停下步子后侧过头看向德拉科。他的瞳孔中所倒映出的德拉科是心虚的、视线乱瞟的、不自信的。他感觉自己赌对了。至少在一些方面。
“如果我说我现在再情景重现一下你的反应会更强烈些？”
五条悟将墨镜向下移了些许，能更好看见德拉科此刻的表情。会是什么反应呢。
“我喜欢你，德拉科。我们在一起吧。”
“我敢说你不是认真的。我敢说你现在在拿我当未来某一日的笑料。”德拉科回避着，此刻他不想看见五条悟。
因为他刚刚，五秒钟前，发觉了很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他已经喜欢上了五条悟。
狗血的、不明所以的。
在某一天——突如其来的某一天，或许是初见，或许是五条悟把他护在身后的那刻，或许是五条悟站在夕阳斜下时回过头望向他，眸子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又或许是什么时候...能让他构成「心动」这一条件的场合和情境太多，他甚至记不清楚确切的场合。
很奇怪的组合。
很奇怪的搭配。
他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接触一个血统纯正的亚洲人，他以为他会跟一个纯血贵族且门当户对的巫师过上幸福的日子，然后就这么死去。可没想到他的人生在某一日被改写了。
在穿越到这里的时候，在与五条悟对上眼的时候。他的人生——他的一切。已经被改写。突如其来的、猝不及防的、莫名其妙的。
“...这并不好笑，不是吗？”
“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让任何一个人捧腹大笑的。我只是为了告诉你——”
“什么？”
“我喜欢你。”
五条悟轻笑，德拉科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样一抹神情。对上他势在必得又带有明显「爱意」的眼神后他甚至说不出话来，一句拒绝还是什么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父母不会同意的，他的同学肯定也会将他视为异类。
“可我是个男人。”
“那又怎么样？”
他自己不会同意的。作为马尔福家的继承人，作为一个众星捧月的存在——
虽然现在已经跌到泥潭。
“可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能，我想。”
“那说明不了什么。反倒还能说明我们两个之间的缘分已经让上天都阻挡不住。”
德拉科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我？”
“心动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德拉科。倒不如说我无法在看到你的眼睛后忍住不喜欢你的冲动。这就像让我不呼吸。”
“我从和你初遇的那天起就知道...我们会在一起的。”
这人说的情话怎么该死的、甜到他心头发颤。
“可我不是什么好人，生下来就不是。”
这是十六岁经历太多事情后的德拉科。他只会这么回答。
集自卑与自满于一身的人。
“哈，这说的跟我是个好人一样。”
“...我做过的恶劣事比你想象的还要多，还需要我一一列举吗？”
“可你以后不会再做了。而且...你没有你自己所想那么坏。”
德拉科沉默了。他望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他意识到自己并不属于此刻的天空；他回想起睁开眼后充斥着磅礴生机的黎明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并不属于那时。
他归属于暗不下来的黄昏之时。
“...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问题在三分钟前已经问过了，马尔福小少爷。”
五条悟注视着德拉科，静静等待着对方的答语。
“...我，我的父亲入狱了。就算这样呢？”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果真没有关系吗？巫师界的事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复杂的多的多。
“我可能当初真的选择了一条不归路，要受到所有人唾弃和谩骂的一条路。我当初真应该不择手段地拉救世主、也就是那个愚蠢的疤头，不，哈利·波特为盟...这样我至少不会输得那么难看。
“不，我没有输，我也不会输的。”他喃喃自语，像是失败者的陈述。
“过去的事情再后悔也是无济于事。况且，我再怎么说也是五条家的少家主...你们巫师界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这边咒术界的事情也可是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复杂的多。
“我不敢保证你踏出的每一步路都是正确的，我也不敢保证每一条路都能顺利的走下去。你不是坏人，我能看出来。
“所以...比起忧心忡忡已经发生过的事，不如走向未来，怎么样？
“啧，补充一句。不是你一个人，而是我们一起的未来。”
「我们」和「未来」这些朦胧又坚定的词汇让德拉科抬起头来，心尖为之一颤。
“所以——你的回答是？”
德拉科是个胆小鬼，他懦弱、胆怯又只会逃避。
可现在。
他想直面这份朦胧又虚幻的感情，名为「爱」的感情。十六岁的他好像还不知道什么是「爱的定义」，但他想，他总会和五条悟一起去发现的。
走到未来。
走到他所望不到头的未来中去。
“所以，我的回答是——”
就算前方是什么他想都不敢想的困难。
就算他明天就会死去。
“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