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菈啊。”一人站起身和善的笑着,望向她的目光却毫无温度,只有急促的催赶:“这里的人满了。”
室内一片死寂,阳光透过窗户,为里面添上光明,此时黛菈的显得苍白无力。
“这不没人坐?”
“他们还没来,事先预约了。”
黛菈沉默地注视开口的人,一字一顿:“歌剧院可没有这种规矩。”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
“谁比谁更脏呢?你可不是自称“天才”进来的?一首简单的曲子弹得像是用破陶瓷砸琴键那样,脏人耳朵。”
她说的是实在话,他的琴技在这个室内可以说得上是毫无基础可言,可偏偏这个人还不听。
对于自己的愚昧无知的否认,是更可怕厄存在。
她不再理会那人一脸语塞的神情,还有那发紫的唇。
悠扬的音律从指尖下倾泻而出,清晨的第一句轻声问候,悄悄地,从东方而来,随着暖风吹拂,驱散心中的雾霾。
安格雷的离去,第二琴技好的便是黛菈,虽然她没被安格雷少训斥,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里。
在这个时代,她总要有些谋生的技巧。
好荒谬的时代,她常常想着。
像一场骗局。
有时她擦拭着窗户,瞥见屋下的场景,昏暗的景色,鲜少有阳光驱散外城的雾霾。
烂掉的苹果,蛀虫的苹果,果香下是恶臭的粪土味。
被赶回里城的男子的发言,起初还是以为他对此行为不满的宣泄,没想到一语成谶。
长舒一口气,失望于现实的不满,可以先她又有别的事要做,比如,找那位小姐——米娅。
这也是她的工作之一,米娅可是桑娜女士的心肝宝贝,精心培育的珠宝。
得到许诺过后,她推开紧闭的门,米娅的房间布局可不同于她们的布局,宽敞整洁,明亮舒适。
米娅此时正立于窗前,隔着缝隙,观看着下面发生的一举一动。
留意到地上散落的外衣,黛菈合上门后便自然的走去弯腰拾起。
“又一个人离开了。”
“谁?”
“小瑞秋,她走上了一辆马车,离开了我们。”
她听出米娅语气的低落,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瑞秋是谁。
“她会自由吗?”米娅转过身,眸子紧盯着她,仿佛要将黛菈单薄的身躯戳出两个大窟窿才心满意足。
“我觉得不会,那是又一个牢笼。”
米娅少许的沉默良久,扯着嘴角,笑容惨淡淡的:“那我呢?”
黛菈整理床上衣物的手顿住,喉咙发紧。
“那你呢?”
“我会逃。”她对上米娅的眼眸,无比认真,昏暗之中燃起熊熊烈火。
面对米娅,只有两个人的独处空间,她总是直言不讳,兴许,她意识到,米娅是这个歌剧院能够共情的人。
——咕噜噜。
“······”
黛菈好似明白了什么,现在正直深夜,而且她还是被摇铃叫来,看见米娅传递出来的信号,原来是被罚不能进食:“你等我一下。”
米娅尴尬地闭上双眼,有那么一刻她想推开窗户跳下去。
她其实是想让黛菈和自己聊聊天,解解闷的。
很快,黛菈便带来一些面包和一杯牛奶。
米娅惊奇的看着摆在自己桌面上的食物,对上黛菈那双“你别多问,吃就是”的眼神,又慢慢将困惑咽下去,开始拿着面包放入口中咀嚼。
“我有屯粮的习惯,会有一些食物充饥。”黛菈站在她身边,解释着,不忘递给她个手帕。
米娅看似吃得文雅,实际上牙齿摩擦速度快极了。
“小心掉碎屑有小老鼠。”
“···爬你床上。”
“那肯定啊,我还给它们建了个家。”
米娅一瞬间语塞,并不是对黛菈说的话有多荒唐,只是意识到她们之间待遇的差距。
她忽然开始仔细的端详黛菈的面貌,那认真的眼神不禁把黛菈下了一跳。
营养不良而发黄的脸颊,梳的整齐的头发,秀气的五官,眉眼间总是带着挥之不去的疲倦。
还是逃吧,越远越好。
她忽然把吃了一半的面包塞在黛菈手中:“你也吃!”
黛菈讪讪说:“放心,没有毒,老鼠吃过都没事。”
米娅“?”
“啊,不是,我是说,再不吃老鼠要和你抢食了。”
再往后的时间,上天似乎赐予了她一个礼物,她找到一处回里城的路径。
那一次,怀揣着被发现的风险,她回到了那个承载这童年记忆的小巷子。
一切照旧,人们的生活依旧是那么平凡又痛苦。
只不过,再也没有人会记得那个女医者,那个曾被他们调侃为“麻醉师”的少年。
时间逐渐模糊他们的记忆,温存的片子,最终变成草草了了一句“是吗”?
只有我了吗?
她再次询问自己。
遗忘将杀死他们第二次,她要铭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