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遥望渐行渐远的背影,薄唇颤动,尝试几次都没法发出声音。
主卧门开合,紧接着传出门锁咬合声,和无数个夜里,他睡梦中听见的锁门声一样。
他从未获得过她的小世界的通行证。
原来,她这么讨厌他。
梁晏掸了掸衣上尘,关掉玄关灯,关上大门。
天蒙蒙亮,太阳浮上海平面上,红浪随霞光一起冲上礁石滩,浪花飞溅。
至天光大亮,私人飞机平稳降落。
“你们先去住处稍作休息,稍后有午餐送到房间,一点准时集合。”交代完行程安排,成雯返回梁晏身边,碰下肩膀叫醒他。
“梁总,让郑聪送您去房间吗?”
梁晏掩住双眸揉揉额角,“什么时间了?”
“还五分钟十二点。”
桌上手机突然震动亮屏,备注为“姚女神萱”的弹窗跳出来,梁晏眼神一暗,郑聪下意识退后,成雯倒吸一口凉气。
梁晏若无其事一滑,清除消息通知,转身下飞机。
总统套房内,梁晏自从进屋坐在沙发上就没动过。
手机反扣桌上,时不时震一下,他的神经仿佛受到电击。
信息、电话、语音通话间或轰炸,他突然产生强烈的关机冲动。
敲门声响,遥控开门,餐车徐徐推进房间。身后响起女人的声音,“梁总,给您送午餐。”
梁晏回头看,是罗芷怡,和一名餐食服务生。罗芷怡俏皮地眨眼,“我在外面刚好碰上她,所以就一起来了?”
“什么事?”梁晏即使疲惫不堪,仍坚持着提起一点精神,和善微笑。
知道没有必要,但刻在骨子里的礼貌修养,他依然会这样勉强自己。
“没什么事。”罗芷怡接过餐车推近,不请自坐,“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如此直白,如此果敢,竟使梁晏无言以对。他拿起手机叫郑聪,余光瞟过姚萱的未读消息。
假如他有罗芷怡百分之一的果敢,他应当不管一切给姚萱打电话,再无比强势地告诉她——休想离婚。
假如他像普通富二代那样蛮横任性,有钱有闲,他一定会花更多时间黏着姚萱,不让心怀不轨之徒有可乘之机。
喜欢假设,是怯懦的表现。梁晏付之一哂,他这个年纪和秉性,习惯了精打细算和未雨绸缪。
“等这次视察结束,我会请罗叔把你带回去。”
罗芷怡不以为意,“你别想,我爸管不了我。当然,找我妈也没用,她支持我追你。”
“我结婚了。”梁晏抖抖手指,指上婚戒跟着晃一晃。
“我知道,但你们不是要离婚了?”罗芷怡托腮望着他,“我喜欢你,不在乎你离过婚。”
原来年轻人的喜欢,能如此轻易宣之于口。梁晏失笑,是他顾虑太多了吗?
手机仍在不停地震动,姚萱从来没有这样迫切地找他。
心里偶然萌生幼稚的想法,如果他就此失联,姚萱会不会疯了一样找他?还是会提起诉讼强制离婚,和顾一明双宿双飞?
如果憎恶能使他占据她心里的一席之地,那他是不是可以做的过分一点,比如强吻她,再过分一点,强迫她。
这些龌龊的心思,是他连续失眠的三四天夜里,捣来捣去得不出结论的事情。
“你怎么不说话?”罗芷怡出声,打断他的思路。
“罗芷怡。”他想了想,索性抛开委婉的话术,直白拒绝,“我不喜欢你。”
尊重是相互的,罗芷怡不考虑她登堂入室给他造成的麻烦,他何必以德报怨。
恰好郑聪和成雯进来,梁晏松了口气,转交给他们处理。
郑聪:“梁总,刚才夫人给我打电话了。”
成雯:“也给我打了。”
郑聪:“夫人问您的位置。”
成雯:“夫人说,三天之内您不和她去登记,她将提起诉讼离婚。”
*
“你真是这样说的?”苏晗听完姚萱的话,面色凝重,“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和梁晏哥哥离婚?”
姚萱狐疑瞅她,“我和他离婚你不高兴?别说你现在不喜欢他了,我可不信。”
心思被拆穿,苏晗倒也不尴尬,含糊咕哝几句,轻飘飘揭过。
“说你和梁晏哥哥,别扯我。”她端起咖啡坐到姚萱旁边,肩并肩,手挽手,态势亲昵。
“梁晏哥哥在Dual打了余钧,你知道不?”
“听说了,余钧那流子,身边过条狗都要嘴几句,嘴巴臭的很。肯定是他背后说梁晏坏话,被正主抓个现行,该的。”
“不是这样。”苏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明,姚萱听后眉头紧皱。
“开什么玩笑?你家梁晏哥哥,现在恨不能买水军黑死我,他能为我出手打人?”她讪笑着说。
感情真是不公平,苏晗想,她可望不可及的人,将一颗真心捧给姚萱,可姚萱弃之如敝履。
苏晗撇嘴,“喂,你再这样伤他的心,信不信我买水军黑你。你知道他有多爱你吗?他用‘有表嫂,才有表哥’这句话逼迫我接受你,我和他十几年情分,他为了你说不要就不要。”
樱桃小嘴一张一合,不知道从哪个字眼开始,姚萱开始听不清声音了。
耳边嗡嗡嗡的,好像有只蜜蜂绕着她飞来飞去,末了蛰一下她耳垂。
苏晗说,梁晏爱她?
她指向自己,梁晏……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