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路总有尽头。
楼栋前。
驻足,偏细的编织包带坠着肩膀,姜圻却双手插兜、没整理;他转过身:“我到了。”
分离成为盖棺定论的终章,无论今晚,或以后,喻霁白很清楚beta没有任何欲拒还迎的潜台词跟行为暗示,唐尚珺那句话,终成不堪1击的谶语,经不起任何推敲跟辩驳;甲嵌掌肉,却即便痛不可遏,他仍端着雍容尔雅的绅士礼仪:“好。”
姜圻拐进楼道。
感应灯半瞎,随踩踏阶梯的脚步声,亮起孱弱的光。
喻霁白站在老槐树葱茏的枝桠下,掏出打火机,点燃根烟衔在嘴里,焦炙缠心,他亟需吞云吐雾的搭救、来稳息平躁。
灯光在他头顶晕染出几分朦胧。
而神情隐匿。
姜圻住二楼边户,却许久没有开门的响动。
因为,他就站在鲜少光线渗透的楼道内,与黑暗依偎相融,并没有回家;用砖砌筑的镂空花窗,被凌霄花的藤蔓遮掩许多,漏凉引风,但没泄进来什么光。
姜圻,便钉在楼梯拐角。
像具雕塑。
那面空花墙,成为他窥视外界最好的掩蔽,也狡猾地阻隔了外界的探询。
楼底,灯罩把那方橘黄的光亮、兜成透明的圆锥体,然后置放在脚边的水泥路面;喻霁白,恰好被罩在光圈内。
约1刻钟后。
烟盒清空。
脚边攒了数个烟蒂,喻霁白举目朝楼上瞧。
分明不会暴露,alpha没透视眼,但腿僵脚麻的姜圻,还是倏地贴墙躲避,好似、会真的被瞧见般。
最终,喻霁白捏瘪了烟盒,投篮般掷进篱笆旁、带滚轮的塑料垃圾桶,然后,腿长步阔地踽行离去。
攀满墙的凌霄花不知收敛地肆虐。
讥讽他惨淡离场。
喻霁白挺拔如松,最终从beta的视线里销声敛迹。
姜圻垮塌。
沿墙滑跪。
他也不知为何今晚会格外反常,萍水相逢,怎就让他有落荒而逃的詟悸?
迟滞地回到家,唇瓣皴裂,必须赶紧用缝衣针戳酒精棉球消毒,挑破燎泡,挤出脓水,再厚涂红霉素软膏,否则,待它自行破裂,恐会血流不止,也还是得遭1遍罪受。
会疼。
但风险可控时处置,总好过骤不及防的倒泻箩蟹。
当粥香弥漫,捧着瓷碗,觉得到此戛然而止,便是还好——瞧弓影在杯似蛇的姜圻,对细枝末节总有种古板的敏感,也幸亏他的病态敏感,1嗅到异样,就立刻把触角回撤,总能履险为夷;这次,但愿alpha别学狗皮膏药、磕碜,毕竟,从alpha金尊玉贵还镶钻的气度看,从不缺消遣。
洗漱完,阳台,姜圻盘膝坐在藤椅,椅前是画架,而瓷砖散落着几张速写。
通讯器嗡响。
是回拨。
接通,他单手持剪,修新买的仙人掌乱刺,眼睑半阖:“扰你觉了?”
老城窄胡同,言诺攀着颓垣跳进墙内,又撑着断壁而出,狡猫般流窜,凭夜色掩护及熟记道路分布图的优势,很快就摆脱追兵:“没。”
“拳馆还没打烊呢?”
“嗯?”
“喘。”
“喔。”蹲低,言诺掸净裤脚沾的墙灰跟泥渍,待确定身后的脚步是偶发,松开刀鞘,继续朝前走,询,“怎样?”
丢剪,调摄像头转视频,弯腰拾捡画稿,对准:“徐四此趟冒险入京,搭的线、是喻霁白。”
“嗬,这蹊跷的缘分。”
“从中牵线的是沈淮。”
“有趣。”
“你说巅南清剿行动收网,徐四首当其冲,势力遭受重创,确乃实情。”姜圻把席间谈话原版复刻,获悉的细枝末节也全告知——他跟言诺,都惯独。都擅长识音辩貌,都坚信人脑才是最好的记录仪;说得口干舌燥,喝许多野荞麦茶,润喉,“就这些。”
“锦瑟馆的保密措施严丝合缝,我无计可施,所以,允你掺和,但徐四如今穷寇末路,随时可能扑咬,你的脸也太招摇,千万藏好,免涉险。”锈绿缀暗红的铜门前,摆着水泥墩,言诺抬脚便踹,第n+1遍吐槽少年家的叫门方式、忒奇葩,“替班没留把柄?”
“做得很隐蔽,温檀是甜品摄入过量、诱发急性肠炎。”
“好。”
“我无虞。”
“嗯。抽空呢,你到我家1趟,托我调查的喻家资料,有进展。”环顾左右,确认安全,言诺掩门,“挂吧,少熬夜,又该胃疼。”
但答好的姜圻,却没听话睡觉,仰躺在藤椅、脚踩踏板晃悠;睡裤及踝,露着1截玉足莹润如脂。
是呀,他遗传的这张脸,即祸引。
稍加不慎,便会作茧自缚。
今后呢,跟徐四应该就没接触,喻霁白…
姜圻端详画稿,alpha斧凿锥雕的肩颈胸膛,跟风光霁月,实在没什么沾亲带故的觉悟,但,说他冷硬凛冽吧,却又钟情醇雅添香、蕴甜回甘的白针银毫,就很具反差感。
他噙笑。
莫名。
却随即敛笑。
寡淡重塑面庞,姜圻掐捏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