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似蘸翠墨。
月满则亏。
而清辉映柳,梳风而舞。
习惯目不斜视的姜圻,双手插兜,自公交站牌朝小区走,却在道闸门前,鬼使神差地向另1侧的院墙瞥了眼。
却赫然发现,那处,翠柳垂枝荡漾,有谁斜倚着车抽烟,黛青色的黝暗里,1点猩红骤亮,似炭火茁燃,又渐熄,成蒙了灰烬的干枯玫瑰色,让他从那隐约,捕捉到alpha的轮廓。
岗亭遮雨的屋檐底,坠着盏伶仃的白炽灯,把同病相怜的姜圻的错愕,照得无处遁形。
夜盲症虽让他视界受创,但有鞭策直觉锤炼得炉火纯青。
本能尖锐爆鸣。
姜圻撒腿便跑。
驾车1路狂飙、风驰电掣的喻霁白,原本没想打扰,只要确认beta安然无恙,远观即可;但beta偏要朝他回眸,尤其,当其形孤影寡地朝他睇眄,宛如陆晚丞那只、没睡饱被扰醒的异瞳布偶猫,可怜得紧,就给他险滩暗礁遍布的情愫,又蓦地多加了1道枷锁。
而beta,手攥开锁的钥匙,却惊猿脱兔般,跑得飞快,这让他1霎呆愣。
所以,又在躲他?
为什么?
喻霁白步履生风,形如捷豹,在惯例作来访登记过的保安、还没瞅清时,就1道残影,遽速略过岗亭,没半分钟,便逮到蓄意避而不见、还抢跑的beta——作为硬核体能训练科目,越野负重跑五公里都是家常便饭,所以,追到beta更是小菜1碟。
姜圻急喘,被alpha从背后挟持,厉喝道:“喻霁白!你放开我!”
第1次被beta连名带姓喊,却没忘讨价:“那别跑。”
姜圻答得干脆:“好。”
但alpha甫1解缚,他就食言,似有饿狼饥虎环伺、必须拼命跑,才能赢得1线生机。
似乎笃定会有这1遭,喻霁白站在原处,甩腕,摇头,哂然悻笑,而后,履频步急,长臂1捞,就又把负隅顽抗的beta,再次摁进怀里;甚至,单手揽过beta腰腹,像蔺家那晚荷塘边,直接将其拎抱离地,只是这次beta的背包很妨碍密贴,却暂时只能退而求其次:“知道我名字,也看清我是谁,还跑,嗯?你外套薄,会凉,去车里谈?还是到你家?”
姜圻被alpha的大言不惭给整笑:“嗬。”
“抱歉方式欠妥。”
“是麽?”
“嗯,我真心的。”虽甚少被讥讽磋磨,但喻霁白,自然也没蠢到听不懂beta的嘲弄,却相较未被允许自我介绍、但beta知晓他名字、说明确有关注的葳蕤欣忭,喔,还有窃喜,就忒渺不足道;他拢紧右臂,腾空左手去拽beta的背包,卸掉,帮拎,“我无恶意,只是有些话想谈。”
“若我不愿呢?”
“那我只能再次诚挚道歉。”
涸辙之鲋的姜圻,憋屈与恼羞成怒、或者别的情绪,也都1起发酵:“搞霸权啊,强卖。”
喻霁白仍箍着beta,衬衣扣都快绷开,臂力强劲,难以撼动,那暴凸的青筋似缰绳、意欲栓牢beta,却语调潺缓渗着诱哄:“选。非要怪罪,也有你的份,是你好端端地走着路,偏朝我看,还跑。”
此番谬误的逻辑,实在厚颜无耻,姜圻怒目圆瞪:“你…”
“我在呢。”
“混蛋!”
“对。”喻霁白被惹笑,虽瞧不见beta的脸,却因臆测而愉悦,“所以,选哪里谈,想好没?”
挨骂都甘之如饴,这位alpha的癖好挺变态!姜圻心中腹诽,面色难堪,而他的背包,被alpha攥着,贴着他膝弯,很明显,他得稍弯腰才能够到收缩侧袋。
硬拼没赢率,力量悬殊,姜圻极擅揆情审势。
所以,需智取。
他掰扯alpha小臂的指,松劲。
身后,鹅行鸭步的保安,由远及近,举着的手电筒乱晃,灯光就照得1塌糊涂;他最近辗转难寐,刚喝酒助眠、打算睡,却谁知遇到擅闯民宅的硬茬,就赶紧追来,关询道:“姜同学,需要帮助吗?”
强光燎眼,蹬踹着腿悬空的姜圻,如扒到稻草当缆绳的坑底囚徒:“麻烦帮…”但,稻草受不住他的体重,还会被拖累拽进坑,他改口,“没关系,多谢。”
喻霁白抬臂摊掌,替beta避光,很满意。
猜忌根深叶茂,保安又问1遍,得到同样的答复,就原路折返;但边走,边回头偷瞄,酒劲侵脑愈发眩晕,却还不忘嘀咕:【这体型差,吁,姜同学被拘着,就像小鸡崽。】
喻霁白接续因保安巡哨、被迫戛然而止的话题:“选哪里?”
“这儿。”
“二选1。”
“我没什么要谈。”
被幼稚到没营养的对话逗乐,喻霁白噙笑,斩钉截铁:“我有。”
姜圻还拗在这无聊模式里打转:“拒绝。”
“确定要犟?”
“你管…”未完的话梗喉,被惊呼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