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辞敛着眸子,眉心微蹙,声音寒凉:“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殿下饶命!”
易正跪在地上,声音颤抖:“殿下,郡主她现在……毒入骨髓,近乎死脉,饶是微臣毕生行医,都从未见过此等病情啊!”
“易正,孤请你来,是让你给卿卿治病解毒,不是听你在这里哭丧的!”
萧清辞的剑刃缓缓往下,窗外的月光洒在剑身上,银光飒飒、寒光凛凛。
他将剑放在易正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声音寒凉:“孤不想再在你口中听到一个死字,你可知晓?”
“是,是,微臣知晓。”
易正垂下头去,连连点头,顿时跑到床榻之前,阖了阖眸子,想着最后再把一次脉——
嗯?
易正疑惑于手下的脉象,不知为何,方才不管如何把都是将死之脉,而今竟是渐渐恢复了生机,逐渐变得鲜活起来。
易正将手指移开,再观苏沅卿的面色,虽是依旧苍白,但唇上乌紫已经减退,眉心染着的痛色渐散,似是在逐渐恢复。
这……
究竟是何毒,才能做到此等地步?
“易太医,你可曾瞧出什么了?”
青颜凑上前来,想要将苏沅卿身上的银针取下,再施一次为她减轻痛楚。
却不料,待她触到苏沅卿的脉象时,突然指节一顿,声音颤抖道:“郡主,郡主的脉象……”
“竟是又恢复正常了?”
青颜面露喜色,易正则是立在一旁,蹙眉垂首,不做言语。
过了许久,易正方才对着萧清辞行了一礼,缓缓道:“殿下,依微臣愚见,郡主当是中了一种奇毒。”
“此毒没过一段时间便会毒发,痛入骨髓,而后又恢复正常,状若无事,但实则每毒发一次,都会消耗郡主的生机。”
“若是长此以往……郡主或是在毒发时生生痛死,或者便是在一日日的痛楚中生机散尽而亡。”
萧清辞立在床侧,瞧着苏沅卿缓和过来的面色,一双桃花眸恍若漆黑的潭水般冷肃,带着些许忧愁:“可有法子解毒?”
“此毒……”
易正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随即道:“微臣遍观天下医书,从未见过此种毒药,若是找到毒药来源,微臣或可一试,看看能不能找到解毒之法。”
“萧凌,派孤的暗卫……”
萧清辞正准备吩咐萧凌带着暗卫们前去找寻线索,却被青颜打断了尚未出口的命令:“毒药……小姐先前曾被一只箭伤到了右耳!”
青颜的眼睛忽而一亮,她自袖中随身的小兜里掏出那个被手帕包住的箭头,将其递给易正:“易太医,这便是那只箭的箭头。”
易正接过箭头,对萧清辞道:“微臣这便拿去查验,看看上头是否有毒素。”
见萧清辞点头默许,一直跟在几人身边的萧柳便将易正带到太子府的药房内,青颜见状,便也急急地跟了上去。
“我也去!”
待几人离开,整个卧房内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月华似水,皎皎银光顺着窗棂洒在苏沅卿的面上,晶莹的汗珠在月光下泛着浅淡光泽。
萧清辞坐在榻上,拿手帕细细擦拭着她面上的细汗,敛眸叹息,声音温柔:“卿卿,别怕。”
“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清风袭来,榻前的床帐被风吹得摇晃,玄色的锦缎帐幔划过萧清辞的侧脸,与他披散的发丝一起共舞,衬得他皮肤冷白,如仙似妖。
“萧凌。”
“去把萧散召回来。”
“再令府上所有闲着的暗卫,将宸京所有有名气的医者暗中寻来,切勿叫旁人发现。”
萧凌行了一礼,“属下遵令。”
随即一个时辰里,太子府的暗卫们将宸京近乎所有稍微有点名气的医者皆数找来,一个一个地为苏沅卿把脉诊治。
然而,不论是针灸圣手还是一方名医,待把了苏沅卿的脉象和听了易正的描述之后,皆是摇了摇头。
“这毒闻所未闻,草民着实无能,尚不能解。”
“恕草民无能。”
“微臣无能。”
“殿下,草民无能。”
……
一个又一个医者来了太子府,又一个接一个地被送了回去,萧清辞坐在榻上看着,面上的神色愈发冰冷,眉眼冷清得像是深冬时的寒冰。
萧清辞冷笑一声,“无能……无能……他们究竟还能干些什么?”
他倚在床脚,头一次如此挫败。
为什么……
他分明已经跟她定婚了。
他分明——就快拥有她了。
一滴清泪自萧清辞的眼角滑落,晶莹的泪珠和眼尾的红痣相互映衬着,为他冷清的面容染了三分破碎。
“太子殿下。”
一声飘渺的声音自外处传来,如仙音邈邈,带着清润温和。
萧清辞抬首望去,只见外面走来一人。
那人银发竹簪,踏月而来。
一身简白素衣,一双琉璃净瞳,鹤发童颜,皎皎兮若天上人。
待跨至室内,那人行了一礼,仙风飘飘,眉目清隽:
“在下陌上,应君慕之邀,前来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