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道恩虚伪地露出关心的神色。“抱歉,年轻人,你的名字是?”
“维安。她给了我一刀。阿莲娜她给了我一刀。那天早上,我们如往常一样,坐在客厅的餐桌上吃饭。”维安耸了耸肩,“好吧,其实那是一间很小的房间,称不上客厅。我还有工作时,她和我提过换一间更大的房子,最好是两室一厅、配备安保的公寓。她的野心太大,索求的太多。房间里堆了很多东西,大部分是她的,很多书,老天,她一个读社区大学的女人,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了那么多书。偷的吗?大概率是的。我已经说过了,她是个不满足的女人,总是要赚更多钱,要过更好的、她配不上的生活。做着那些无法实现的白日梦。尤其是那天早上,哦,对,那天早上,她上夜班回家,做好早饭把我从睡梦中骂了起来。她的声音尖利,像隔壁那位太太堪比高跷的高跟鞋每天半夜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为了让她闭嘴,我指的是让阿莲娜闭嘴,而不是让那双玫红色的高跟鞋——千万别问我这么蠢的问题。”
怒火游走在我的四肢,最终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重重压在我的心口。又是一个不知廉耻的男人。但很快,惊讶如潮水稍微冲散了愤怒。我呆坐着,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维安的浅棕色眼瞳正在剧烈颤动,紧接着像一块正在被紧紧压缩的同色橡皮泥,迅速变得细长,愈加细长,最终隐入眼白之中。与此同时,他的眼睛和面部急速充血,伤疤不断扩大,最终把五官挤压得凹了进去,只剩下几条细缝,像红土地上干涸的纹路。
很显然,这已经不是人类的脸。维安正在变形吗?环顾四周,馆内大部分人神态自然认真,有两个女孩异常惊恐地盯着维安,仿佛下一刻就要昏过去。
更奇怪的是,镜中,除了眼神凶恶,咬牙切齿,维安的面庞保持“正常”的模样。
我立刻想起好人馆准则——“装作若无其事,必要时微笑。”
疯狂的话语如同腐臭的口水,继续从维安几乎不可看清的嘴中流出来。
“为了让她闭嘴,我把她的头塞进了那个陶瓷盆中。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人类需要氧气,这是三岁小孩也明白的道理。在液体中,你得用口鼻呼吸,无暇说那些恼人的话,这是人类的本性。她的本性。只可惜了那盆美味的番茄冷汤,那将是我们那天唯一的口粮。在挣扎时,瓷盆掉到了地上,她的脸上爬满了红色的汤渍。后来,她在口供中指责,那些不是汤渍,而是鲜血。那是我见过的她最美的模样。我说的是阿莲娜,不是番茄冷汤。但她接下来却做了一件违背好人准则的事,她捡起最锋利的陶瓷碎片,在我的脸上狠狠化了一道。社区卫生所说,要是她再往旁边划一寸,我就再也没办法用左眼视物了。”
维安的身体也渐渐地开始充血、肿胀,无数青筋如无数条细蛇,在他的身体中蠕动,就他的舌头也变成了一条分叉的蛇信。
我闭了闭眼,转移视线,专心盯着不远处的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