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接近真相一角。可对真相的恐惧比无知蒙昧还要折磨人心。

“茗，为什么呢？”室内一片寂静，几分钟后，胡安缓缓询问。

“我不敢说。”

“哦？有何不敢？”

“我怕我的胡言乱语误解与亵渎死者。”

“斯人已逝，一定会原谅生人的妄言。”

我沉声道，“尚未雕刻开光的桃木剑称不上法器，还只是一个空壳子，将它与其他剑器放在一起炼制，兴许可以移花接木。柯恩外公的真正目的并非唤醒剑灵，而是将旧法器的剑灵移换到新法器上。我说得对吗？胡安主任。”

胡安点头称道，眼中满是赞赏。

若是平常，我大概会因此喜悦自豪。可如今，我只感到担忧。“为什么柯恩外公要做这样的实验？这与借尸还魂、用骨头炼制法器复活妻子的黑魔法召唤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实验对象一个是器灵，一个是人。器灵不死不灭，将它转移到另一件法器上并不违反自然规律。”

“可器灵在哭泣。”

“你怎么知道？”胡安面露惊疑。

“西拉蒙告诉我的。”

胡安接过桃木剑，沉吟片刻，道，“我无法感受它的存在。器灵能根据自己的意愿，向魔法师传递信息或隐蔽行踪。恩赋予它的是新生。但我可以保证，就算它在哭泣，也不是因为恩做的实验。”

悬在心口的石头落下。“是因为阵法吗？为什么柯恩外公的实验已经成功，最终又用阵法束缚剑灵？”

“因为剑灵没有认主。剑灵虽然不依靠剑器修炼，但必须倚靠剑器而存在。为了避免剑器丢失，被有心之人强行签订血契，恩在剑身施了束缚阵法。阵法的解决之法，是以血为引。”

“我的血也可以？”

胡安犹疑不语，似乎也觉得奇怪，最终，他说，“应该是因为您与恩有血缘关系。而且，当时危难时刻，您内心想要战斗、解决变异鼠的信念异常强烈，正好激发了剑灵的嗜血好战的特性。”

我半信半疑，勉强被说服。“那么剑身上出现的我的名字就是剑灵认主的标志了。”

“是的。甲骨文将近四千年历史，蕴藏着无法估量的能量。剑灵凭血认主后，用甲骨文写成的主人的名字，即甲骨文“茗”，能助其修炼。你也可以从中受益。”

我仍没有感受到剑灵的存在。

与胡安的谈话简直像一场梦幻的天书奇谈。

“清单上有两把剑，桃木剑的剑灵是哪一把的呢？”

胡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故弄玄虚，“有些事，自己探索，或许比直接获得答案更有趣。”

看来是不想明说了。

不过虽然没有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胡安却交代了我其他事项。

尽管器灵在中国术法界是合法合理的存在，当今西方魔法社会仍不允许召唤与炼制器灵。为了减少麻烦，我还是要小心行事，避免向无关人士透露桃木剑剑灵的存在。

“西拉蒙也不行吗？”

“如果您指的是那位以八卦为生的木精灵，我的建议是三思。”

此外，笔记本上的器灵移植手稿并不完整。由于属于校内绝密资料，文稿只对本系学生开放，且完整版阅读权限要求极高。

学生需获得国际驱魔师资格考试C1资格证书。

“我没有听错吧，C1？”

“不过，我这有一个独家好消息。我系即将通过一项新章程，除了C1等级驱魔师，‘国际驱魔新秀’排行榜前五十的驱魔师也能阅读我系所有C1级及以下等级的绝密资料。如果您短时间无法考取C1，又很想阅读手稿，可以尝试另辟蹊径。驱魔新秀榜由我系与国际驱魔师联盟联合设立，一年一度，近些年很受驱魔师们关注。往年我们对上榜人员主要进行经济奖励，今年可是进行了很重要的改革。” 胡安笑意渐深，拍拍脑袋，“瞧我，忘了提醒您，恩组织的驱魔行动同样属于C1级绝密，您如果要阅读，也只有通过以上两种方法获得权限。”

我目瞪口呆，自动过滤胡安那一声声爽朗的大笑。

第一次见面时，他话里话外暗示我，只要我入学就能获取和柯恩外公组织的驱魔行动有关的一切细节。可现在，他又自称好心、轻飘飘地提醒我，其实还有其他限制条件。

国际驱魔新秀榜吗？

胡安似乎很想我前去冲榜。

“看来我也没有第三种选择。偷偷潜入绝密档案室偷档案之类的事，还是不要干比较好。”我强颜欢笑，深觉自己正像一只猎物，步入胡安设下的圈套，入了套，还得感激他的指导。

“好好考虑吧，茗。看来桃木剑之事已暂时得到解决，我们该进入下一步了。”

“下一步？饕餮鼠？”

“正是。马上12点。等人来齐，我们就得好好聊聊那只奇怪又可怜的饕餮鼠。”

目光落在剩下的四个空座位上，我这才反应过来，今天的谈话还有嘉宾未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