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问题，就是你……咳咳咳……”安吉拉连声咳嗽，满脸担忧地盯着我手上的伤口。她显然也意识到血液的颜色不对劲，但与沦为怪物鼠的口粮相比，中毒感染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怪物鼠愤怒地在地板上踩出一个凹坑，那双本盯着安吉拉的乌黑眼眸转移到了我受伤的右臂。上百条诡异的细舌耷拉在下巴上，涎水滴滴，如连绵细雨。

“血……”沉闷的低鸣通过腹部震动传播到空气中，“好饿……”

如果没有猜错，它的捕食顺序是由弱到强。一开始，从手无缚鸡之力的饕餮鼠到头发花白的安吉拉，最后是我。但如今我受了伤，在它的认知里，我比安吉拉还要虚弱，更好捕食。

我快速告诉安吉拉我的猜想，“待会我将它引到最里侧，您趁机逃出去搬救兵。”

“可怜的小驱魔师，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它！我先拖住它，你走。”

怪物鼠再次作出攻击的架势。“安吉拉女士，我们就不要互相推辞了。我向您保证，我会想尽一切方法活下来。”

拱手，作揖。

在它冲出来的前一秒，我大叫“快跑！”，安吉拉无法，这回有所准备，她使出了速移魔法，眨眼间直接向左前方移动了六、七步，到达门口。她的力气因为这次施法剧烈流失，不停喘着粗气，步履蹒跚，一脚轻一脚重地赶忙走向门口。

我没有想到原来有这种魔法，立刻默念几遍，把咒语记下来。

“至高无上的风儿，请赐予我风的翅膀！”怪物鼠第三次进攻，我向右挥动魔杖两次，疾速跑向右前方，来到先前断了一截的栏杆旁。

怪物鼠扑了个空，愈加愤怒。果然如我所想，它忽略了安吉拉，而是不作停留朝我飞奔。

施咒，闪躲；施咒，闪躲……

在我躲避间隙，安吉拉已经一脚踏上门槛。

还好，至少她没有受伤。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手臂上的虚汗流上未止住血的伤口，痛得我龇牙咧嘴。看来是白细胞罢工了。苦中作乐。

在安吉拉走出楼梯门时，我与怪物鼠在你追我赶中进行了第一次休战。它的四肢突然抽搐起来，喉咙瞬间肿大，里头仿佛卡了什么东西，使它咧开大嘴，嘶哑的咳嗽声自喉咙深处溢出。

也是，吃了那么多还剧烈运动，不吐就见鬼了。

不……不对。

没有任何征兆地，我感到不太对劲。很难形容这是种什么感觉。也许得益于从从远古时期的祖先那儿继承的对危险的预知能力，也许是传说中的杞人忧天。在怪物鼠幅度极小地侧了侧身体时，我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与警告，快速施动魔法，瞬移到怪物鼠与安吉拉之间。

下一秒，一颗沾满口水、足球大小的温热火球射中我的心脏，余力将我击到半空，我的身体抛落到安吉拉前方，而我的灵魂，却似乎滞留在稀薄的空气里，花了亿万年才得以归位。

安吉拉跑到我身旁，扶住我，手足无措地用做了不知多少美味甜点的双手替我擦去从我嘴角溢出的鲜血。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耳鸣令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我张开嘴，想说别担心，可是一开口，血就涌出来。

她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没办法，我只好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扶我坐起来。

“我很好……咳咳……别担心，安吉拉女士。”

“哪里好了！小姑娘，你嘴里的血像烂了的水龙头里的水，止都止不住，哪里好了！”

这是什么比喻。满嘴铁锈味，我无奈解释道，“安吉拉女士，我真的没有事，我刚刚使用了我故乡的‘魔法’，并没有受很重的伤。”

“中国的……术法？”

安吉拉说的是“术法”二字的拼音，我不免惊讶。

“是的。”盘坐在地，我双掌朝向胸口，四指交叉，大拇指竖立相对，继而相勾，指腹重合。当时，意识到怪物鼠要将矛头指向即将逃离的安吉拉，我并非盲目地替她挨下攻击，而是立刻丢掉魔杖，用双手结下护身印。

护身印，双掌如地，双指如山，竖立重合的指腹为天，天地山共同护身，哪怕受伤，也一般不会伤及心脉，蓄意攻击者更会反噬伤害。

幼时，自从我在山上玩耍时失足滚下山坡，外公就常耳提面命我，必须牢牢记住护身印，危急存亡时使用，可以自保。与此同时，面对普通伤害，就需要三思而行。直白来讲，是因为人命珍贵，不可妄自动用天地的关系。

初次结印自救后需即刻再次结印，相当于还愿。我呼了一口气，感受身体的变化，虽然胸口和全身各处都疼痛不已，但我竟觉得神清气爽。这是护身印的残余功效。

怪物鼠吐出那颗奇怪的火球后受到护身印的反弹，瘫倒在地，浑身触电般抖动。

“它晕倒了吗？”安吉拉欣喜地问。

我摇摇头，盯着在它往外膨胀的黝黑肚皮，“恐怕，它还要继续攻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