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电流在手臂上激起阵阵酥麻,疼痛可以忍受,却难以忽略,我咬牙继续往外伸,却见电网外黑漆漆一片,煤油灯的光亮被幽深的暗色吞噬,如水滴落海,翻不起一丝涟漪。
电流变大,我连忙缩回手,整条胳膊微微泛红发麻。我用另一只手撑住它,使劲揉搓。
“呲呲……”
电流声突兀地划破暗色,光圈外火花四溅,噼里啪啦作响。
身体本能,我往后弹跳,下意识环顾四周,寻找可以灭电火的东西。反应过来这儿不可能有这种东西后,火花却突然熄灭了。
电流声依旧,空中的信息全部清除,随之出现的是一串闪烁的白色省略号。
是在加载信息吗?
电流声愈加急促、尖锐,像电视剧里病人临死前心率监视器发出的警报声,牵扯得人心七上八下。
用西语写成的新提示旋即映入眼帘。
“测试到此结束,请考生在五分钟内离开考场。”
离开考场?怎么离开?往电网外走吗……还是说有别的通道。比如……传送符阵?
这种符箓和阵法属于高阶,我只听过,并不会使用。
五分钟倒计时开始。
倒数精确到秒,与其说是倒时,不如说是催命。
“有人可以听到我说话吗?”我大声问。
不闻回声,一片死寂。
大概是我的问题起了作用,倒计时旁出现新提示。
“请考生将法器置于阵法中心,关闭考试。”
桌上的煤油灯已经可以挪动,微弱的火苗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方术中的确有提灯作法器,煤油灯是法器吗?
我提起灯,走到中心处。只见半空缓缓降下一个镂空红木屉匣。灰尘扑鼻,应该是常年无人使用。
“倒计时02:25”
小心翼翼地将煤油灯放进去,我拍去手上灰尘,等了近十秒,不见动静。
“倒计时01:46
请考生将法器置于阵法中心,关闭考试。”
提示不断闪烁,我拿走煤油灯,又把羽毛笔放进去。
还是不行。
法器……视野范围内,再没有别的东西。总不能是桌椅,也不可能是我自己。
帆布包?
我把里面的东西倒进匣屉,包也甩了进去。
“倒计时:00:56”
不对……不对……
视线定格在左手手腕。
我无言,心神一乱,连带着智力也下降了。红珊瑚手链不就是法器吗!
温热的珊瑚石静躺在匣屉中。
倒计时就此停在00:21。
顷刻之间,煤油灯熄灭,五颜六色的光束从四面八方洒射过来,蓝红光影梦幻般悠然摇曳,空气中尘埃粒粒可见。
光束逐渐加强,可见范围因此扩大。
电网外的景象揭开帷幕。
那是……什么?
屏气凝神,我死死盯着前方,后背发麻。
恐惧像潮水袭来,大脑一片空白,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让我不敢移动,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怕惊动那些诡异的……
深海生物。
电网之后。
一面断崖,一面谷底,幽深的海水,无边无际的海水,笼罩一切,吞灭一切。只有一双双渗人的眼睛,密密麻麻地黏在电网上。电网几近透明,肉眼看过去,这些奇形怪状的眼睛密不透风地注视着我,头顶,身侧,脚底,它们顺着安静流动的海水蠕动,不时吐出尖刺和不明黏稠分泌物。
或许根本不是它们在电网外!而是我!
我竟然一直在深海底完成考试吗!?
很快,由于一直屏息,大脑开始缺氧。我尝试着张开嘴巴,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法,因为恐惧提不起半点力气。
无法呼吸,脖子和脸被憋得通红。难道在存活演算里活了过来,我最终要被自己吓死吗!
手腕上爬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像是从冷冻层深处刨出的冰块,将我麻痹的身体冻了一个激灵,三魂六魄瞬间归位。
“咳咳咳……”
我用力吸气。
咳嗽,吸气,呼气……
疼痛席卷全身,肺部灼痛,手指麻痛,双眼蒙上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天旋地转,我再也撑不住,直直倒地。
搭在我手腕上的是一只肿胀的手臂,它拉住我的手臂无果,充满褶皱的皮肤擦过我的脸和头发。一张苍白浮肿、惊慌失措的脸漂浮在我的头顶。血淋淋的眼眶里没有眼睛,我却好像在里面望到一片灿烂的星空。
我嘴角扯出笑容。
“谢谢,安东尼奥·阿尔巴·阿曼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