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礼愣了几秒,笑了笑:“是挺像。”
“别急,后面还有。”说着,应野棠将照片翻过来,后面用铅笔写着几个工整有力的字——父亲、爸爸和我。迟礼。底下时间是十六年前。
“讲个冷笑话,那是我家。”迟礼笑了一下,“准确来说应该是我之前住的地方。”
不是个家。
应野棠心里抽痛了一下:“你可以告诉我,既然这里有不好的记忆,我们一起走就是了。”
迟礼道:“这没什么,都陈年往事了。”
“你介意跟我说说吗?”
“当然。”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看到了吧,房子曾着过火,就在一楼。”他的思绪翻飞,好像回到了那个命运开始转折的午后。
火是从厨房烧起来的,当时迟礼正看着窗外的云,它们正缓慢移动着,神不知鬼不觉,这一点他记得很清楚。就在这不久前,房子里发生了一场剧烈的争吵。
他的omega养父发情了,信息素来势汹汹,这对于在正处于发育期的迟礼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他既努力克制,又暗暗兴奋,心中不断唾弃自己,在omega不断地呻吟声中,理智摇摇欲坠。
“小礼……你过来一下。”迟礼听到他这样说。
迟礼没动。
Omega再忍不住,一下子扑过来,带着哭腔:“小礼你手好凉,你摸摸我是不是发烧了。”
他拽住迟礼的手贴在自己的脖颈上乱蹭,充分展示着自己柔媚的一面。
半晌他笑了笑:“想不到小礼的信息素是橘子味的,真好闻。你闻到了吗,我的信息素。”
迟礼看进他的双眼,一股厌恶涌上心头,猛然抽出自己的手:“你发情了。”
Omega愣住:“你不喜欢吗?”
太阳穴在剧烈跳动,迟礼牙齿磨了磨,没说话。
一团热气靠了过来:“你们alpha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畜生,闻到信息素就像只发情的公狗,没想法吗,嗯?想不想□□?”
Omega扒开衣领,上面全是斑驳红痕,他指了指后面那块凸起:“爸爸告诉你,标记omega要咬这里,来试试。”
迟礼瞪大眼睛,大力推开他:“你疯了!”
周围满是信息素的味道,迟礼心脏狂跳,冷汗都要掉下来:“父亲呢?”
虽然很厌恶那个人,但现在他不得不提他一句,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谁知道呢?”omega自顾自仰倒在沙发上,不断翻滚,发出令人羞耻的喘息,“小礼,快过来,我难受。”
迟礼感觉自己要吐了。
下一秒大门被人猛地推开,浓郁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其中有omega的,也有alpha的,即使少量混杂其中,也足够明显。
屋中只有两人,信息素却浓得睁不开眼,二人一个在沙发,一个在不远处的墙边,皆衣衫不整,尤其是沙发上的omega。
“你回来了。”omega慵懒道。
来者西装革履,大步走到迟礼身边,温声道:“怎么回事?”
“爸爸发情了。”迟礼小声道。
其实他有点害怕这个alpha父亲,他对自己很严厉,严厉到苛刻的程度。同时有一种近乎矛盾的性格在他身上体现,但是矛盾不是对他,而是对那个omega。
因为他们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发情。
所以从小迟礼就懂了很多东西,就像他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实际上迟礼都懂。
Omega对alpha无情,alpha对omega爱得窒息,一个拼死往后缩,一个拼命逼迫,直到最后都觉得无所谓了,爱咋样咋样,只得维持摇摇欲坠的现状。
但压抑到极致终有一天会爆发。
Omega疯了,亟待找寻一个出口,试图击败事实。
高大的alpha点了点头,扬手扇了迟礼一巴掌。
迟礼偏过头去,眼前黑了一瞬,耳朵嗡嗡响,还没等回过神来,巨力袭来,胸口一痛,下一瞬,后背狠狠撞在了墙上。
他被提起来:“告诉我你刚刚做了什么?”
迟礼瞪视着他,咬牙道:“没有。”
“小孩子不能撒谎,我告诉过你多少回,再回答一遍有没有。”
“没有。”
下一秒脑袋被狠狠摁在墙上:“没事,你说实话,爸爸不怪你。”
疯子疯子疯子!
未等他开口,一道虚软无力的声音传来:“小礼……”
这一声如乍响惊雷,迟礼脑中瞬间掠过无数个念头,他愕然看着慵懒坐着的omega:“我没有!”
Alpha没有理他,接下来,可以说这是自他出生于以来最黑暗的几分钟,直到现在依然如此。
双目空洞的omega,暴跳如雷的alpha,那是压在记忆深处、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
迟礼奄奄一息,倒在地上起不来。
Alpha打累了,终于走向沙发上的omega。
不一会,不堪入耳的声音传来,迟礼胃里直反酸。
真恶心。
好半天,迟礼终于爬起来,眼前人影起伏,他漠然注视这一切。
Omega双眼水润,直勾勾盯着迟礼,奇怪的是,冷漠、麻木、乞求这几种情绪竟能同时出现在一双眼里。
真神奇。
察觉到有人在看,alpha提上裤子,提溜着迟礼扔进了房间,甚至贴心地上了锁。
楼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一阵吵闹,忍受着身上的剧痛,隔着门板他猜不出来。
他坐在床上,望着窗外,一辆车七扭八拐向远方驶去。
天上的云变换了十四种形状,其中有两朵是由一朵变成的,还有一共有二十六个人从街上走过。
无聊的下午很快就要过去,直到那股若隐若现、并不断浓郁的烟味透过门缝传来。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门打不开,窗户锁死了,迟礼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还好最后火灭了,倒是我的养父,他们最后死于一场车祸,就在那天下午。”迟礼说完,想再抽根烟,打开盖子一看,一根都没了,于是作罢。
他删删减减,总算是还算明白地说完了。
迟礼看了眼应野棠:“都过去这么久了,后来想想也就那样吧,没什么好伤心的。”
“所以,”迟礼道,“别哭丧着脸了。”
应野棠此时无比恨自己为什么要拉迟礼来这玩,他太明白那种被亲人“背叛”的感觉,怎么能凭三言两语说忘掉就忘掉呢。
他不由分说抱住了迟礼:“你是没人要的,我也是没人要的,以后我要你,咱俩一起过。”
迟礼愣了一下,煞风景道:“真肉麻。”
应野棠涨红了脸,想给他一口,叫他闭嘴。
“你之前不是说可以答应我一个愿望吗,我现在就许,你留下吧,国内够你发展,或者我跟你去A国,你可以在我这扎根,我们以后会成为家人,”应野棠制止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我是个自私的人,如果你说不行,那就免提。”
那天下午之后,迟礼成了无根的浮萍,漂到哪就到哪处停留一会,接着奔赴下一个地点。如果可以,我愿意做你扎根的土壤。
人这一生能为自己活几回,继承家业什么的,他不在乎,所以也不用再提。
迟礼沉默了一下,故作犹豫:“我想想,那就……听你的。许愿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