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那下午两点?”
“好的,谢谢你,到时候见。”
可算联系上了叶阑,车禹星也松了口气,如果是明天的话,他还是忍得住的,见面的时候再问问她能不能看吧。这么想着,车禹星又回到电脑前,只见一旁□□弹出张丞诚的消息:“你干嘛退了,我这把打得高血压都要犯了,全是送的。”
“因为我有预知能力,知道这把队友菜。”
“你是不是神经,四打五能好吗。”
这天车禹星下线的很早,张丞诚调侃他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不是都玩到半夜。车禹星只是说了句明天有事,关了电脑便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冒出头时候,车禹星就醒了,躺在床上愣是再睡不着,索性到河边锻炼去了。
路灯才刚刚熄灭,绿道上散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时不时能看见有人在边上钓鱼。街边的店铺也都在准备开张,而早餐店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商场的滚动广告板正在切换广告,扇叶一片片翻过,是凯文·艾尔奇代言的家电品牌。车禹星看着广告,进行了一个百米冲刺,一直跑到商场前面,然后折返了回去。
等回到家,洗完头收拾完发型,再挑了套衣服就已经快要中午了,车禹星随便对付几下便赶着出门了。
刚从车站走出去没有五十米,车禹星就感到好几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时候车禹星会想,自己是不是把头发染成黑色比较好,但是感觉长成反向布丁头也太恶心了,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转过街角,远远地就能看见马路斜对面杨记冰匠的招牌,视线下移,车禹星看到了正在门口逗猫玩的叶阑。她穿着一件花灰色的立领长袖衫,背着个印有花朵图案的白色帆布包,宽松的牛仔裤懒懒地搭在板鞋上。
车禹星在街边左右张望了一下,趁没有车流小跑着穿过马路,他就这么一路跑到店门口停下,然后和叶阑打招呼。
“等很久了吗?”
叶阑听到声音转过身去,被眼前的车禹星吓了一跳。
“车禹星同学……你周末来这边玩吗?”
“我啊,我是那个开心小狗。”叶阑这么一问,车禹星才想起来昨天聊天的时候好像忘记自我介绍了,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笑着答道,“要不进去说?外面热。”注意到叶阑脸上的汗珠,车禹星推开门示意她先走。
“稍等一下,我给现金。”叶阑说着,在挎包里摸索零钱包准备结账,没想到车禹星抢先一步,只听见服务员手里的机器“滴”了一声,便扫码完成了付款。
“没事,我请你。”车禹星把叶阑递过来的现金推了回去,然后指了一个靠里的座位,“坐那边吧。”
等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车禹星才从包里拿出那本属于叶阑的笔记本。叶阑接过并跟他道了谢,然后在心里祈祷他没有乱翻自己的本子。
“你在写小说吧?”
听到这话,叶阑拿着笔记本的手吓得颤抖了一下,她突然心生一种想从这里逃走的冲动。
“啊,我没有别的意思。”车禹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直白了,连忙和叶阑解释道,“捡到的时候我只是随手翻了两页,我保证,没看里面的内容。”说完,用右手比了个发誓的手势,生怕她误会自己,而看到车禹星这副模样的叶阑,倒是完全相信他说的话,同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咧嘴笑的小狗照片。
“还是蛮像的。”叶阑在心里想着。
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她核对了一下小票,然后将草莓刨冰放在了叶阑面前。
“不好意思,这个是我的。”车禹星弱弱地举了个手,店员才意识到自己给错了人,连忙把那杯粉色的小型冰山挪到车禹星跟前。
“那这杯热美式是您的吧。”服务员怕又弄错了,转头向旁边的叶阑询问到,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才放下杯子离开。
看到这一幕的车禹星笑了,和叶阑说起之前也有过这样的事。
“怎么了,男生就不能吃草莓味刨冰吗。”
“没有啊,我弟弟也喜欢草莓味。”叶阑说着,想起了刚刚车禹星付钱的事,因为有点紧张,还没和他道谢,“对了,刚才谢谢你……本来应该让我来请的……”
“不用谢。”车禹星往嘴里塞了一勺刨冰,一下子冰得他头疼,但是嘴里又是甜丝丝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你要是在意的话……让我看看你写的小说,可以吗?”
叶阑同意了。其实她本来就对车禹星没什么戒备,毕竟上次也是他帮了自己,感到紧张的原因是她真的不太会和人聊天,不管在初中还是高中,叶阑总是因为自己的“无趣”被别人踢出交友圈。更何况,车禹星还是一个男生。
就这样,两个人之间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车禹星十分认真地研读着这本小说,可以肯定的是,他上了这么多年学,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地看过什么东西,就连英雄技能注释也没有。
叶阑则是在一旁不安地把弄着咖啡杯里的勺子,他看到车禹星一会儿咯咯笑,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像是似有若悟的样子。一直到车禹星翻到叶阑写的最新一页,脸上的表情才停止了变化,他合上本子,深呼吸了一口,接着,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叶阑,我打赌,你的小说一定会比郭○明的都还火。”
只不过,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叶阑首先感到的是一阵茫然。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付出了努力和坚持的事物,是可以不被训斥,不被嘲笑,不被瞧不起的。她鼻子有些发酸,那一瞬间她意识到,车禹星是自己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读者。
提到自己的小说,叶阑像是打开了尘封多年的话匣子,给车禹星说了很多创作方面的故事,车禹星只是认真地听,偶尔问她几个问题。
“没想到你其实挺开朗的。”
刨冰和咖啡都要见底的时候,车禹星对叶阑说了这句话。
开朗。这个词好像从来不是形容自己的。
受到父母严格教育的叶阑,从小就是一副长辈喜欢的乖乖女模样,文文静静的,有些内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父母变得不喜欢这样的她。
“一天天就挂着个苦瓜脸给谁看的,你看你弟多活泼,踢球踢得可好了,该读书也好好读了,你呢?成天也不给我们添点乐子,成绩也上不去,看着你就烦。”
学校的生活也十分沉闷,对于初中的学生而言,不懂时下的流行就是不合群,叶阑在哪里都没办法融入其他人的圈子。
“叶阑,下课不要总是一个人待着,多和同学朋友出去透透气,老闷在教室里不好。”
“哎,你别叫那个土老帽,她又不会玩。”
其实这些叶阑都不在意,毕竟她早就习惯了孤独。
“看到她左手臂没?你说是不是乱搞得的那个什么……”
“小心点别被她传染了。”
叶阑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一年四季都用厚厚的校服外套把自己裹起来。
有时候,叶阑会站在镜子前看很久很久,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烈日炎炎的午后,母亲把那壶滚烫的开水倒在自己手臂上的样子。
叶阑是个爱哭鬼。
那晚,她的眼泪浸湿了枕头,泪水顺着眼角灌进耳朵里,强烈的灼烧感一直啃食着她的手臂和脖子。她不敢哭出声,只能咬着被单发出沉沉的低鸣。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人生变成了这般模样。直到第二天一早,叶阑顶着浮肿的眼睛,拖着泛红的手臂离开家的时候,也没有等到母亲的一句“对不起”。
从那之后,叶阑爱上了写作,因为不想再流眼泪,所以把痛苦都化作文字,洒在笔尖经过的每一处地方。
车禹星不知道叶阑在想什么,但是他明白,那是他不曾了解的,叶阑的过去。
“东西喝完了,要走吗?”
看着店里的人越来越多,车禹星才开口打断了叶阑的回想。叶阑愣了愣神,赶忙收拾起东西。
“我弟弟他们晚上要回来,我就先回家了,今天……谢谢你。”
看着叶阑匆匆离开的背影,车禹星才想起来忘记要她的联系方式。
一看手机还不到四点,车禹星百无聊赖,在街上闲逛起来。路过一家饰品店,车禹星便走了进去,想着刚好买点扎头发的皮筋。
“您好,只有这一个东西是吗?现在我们店在做活动,那边的挂件和手链都在打折哦,您看有没有需要呢?”
“不用了,谢谢。”
“您看就是这样的,这个系列卖的挺好的,要不要考虑一下呢?”车禹星话音刚落,便看见店员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一个毛茸茸的饰品挂件。
“好的,那您选购的商品这边先帮您保留,一会儿过来一起结账就可以啦。”
车禹星在货架上找了好一会儿,才从靠里的位置发现了店员刚刚拿着的那款挂件,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猫猫头。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车禹星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毛绒挂件已经在手上了。眼看还早,他又拿出手机拨通了张丞诚的电话。
“出来上网?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