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经历了什么,你别看我好好的,我刚从围追堵截的九死一生逃出来。”
“您看看我这胳膊,都快肿成猪蹄了。”
她撩起袖子,露出纤细手臂上大片青青紫紫的淤青,看起来格外恐怖,是和斐子辰交手时留下的,原主身娇体弱不是一时能改变,现在倒是正好。她呲牙咧嘴抱怨,
“我遇袭那块地已经让京都府去围起来了,父皇你可得给我报仇!”
明珠半真半假,将近来发生的事串起来交了个底。
皇帝也没说信还是不信,竖眉不怒自威:“天子脚下,竟然还是如此胆大的劫匪,你可看清贼人面貌?”
“没有。”明珠顿了下,摇头,“天黑漆漆的还在下雨,我们顾着逃命,什么都没看清。”
皇帝将她不自然的停顿看在眼里。
他想起只斐子辰一个人活着回来复命时,他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斐子辰沉默了下,艰涩回他,“应当没有看见。”
皇帝当即清楚,这是被看见了。
呵,少年人。
斐家麒麟子也是,公主也是,总讲究些天真的义气情意。
不过这样也好。
皇帝对明珠的警惕明显少了些。
还在讲同伴意气的年轻人呵,那些风谲云诡天生便挨不着他们。
明珠真看见了斐子辰也不会怀疑到他这位九五之尊身上,最多只会以为,是她几个兄弟夺嫡导致的。
皇帝挥挥手腕,大总管看见指令,随时准备冲上去的那口气卸下来。
室内紧绷的气氛,骤然一松。
皇帝撑着精神唠家常。
明珠陪着插科打诨。
一炷香之后,皇帝抬手打了个哈欠,结束这次试探。
“胡言乱语。一天天没个正行,这段时间就别往外跑了,住宫里陪陪朕。”
虽然皇帝表情淡淡,但语气不容置喙。
明珠懂。
皇帝这是还是不放心,要观察一阵。
说得难听点,叫变相软禁。
不过她来前就预料到了,这已经算是最好的局面。
皇帝的戒心当然不会因为一场谈话消弭。
不过按照原主的性格,明珠还是表现了出不快,眼珠子灵动转了转。
“这宫中什么都没有,我可住不惯。除非父皇把新得的那匹流光缎搬到我殿里。”
皇帝无奈:“你啊你。”
吩咐人去内务府取。
要求被满足得太快,小公主错愕一下,并未消停,很快又主动提出:“娘娘送送我吧。”
“别胡闹,婉词照顾我已是辛苦。”皇帝疑惑,“何况你二人何时关系这样好了?”
“娘娘照顾父皇是为了父皇好,父皇想时时见到我也是为了父皇好,那娘娘送我一程和照顾父皇又有什么区别呢?”
“强词夺理。”
皇帝嗔怪一句。
心道还是之前的小孩子脾气,她不高兴了,就故意折腾人。
皇帝不在意这种小事,侧头对安静的贵妃道:“你受累走一趟。”
“父皇英明!”
小公主欢呼一声,终于满意,溜溜达达走了。
贵妃柔顺应是,不紧不慢缀在她背后。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皇帝才开口,语气冷淡,全然没有刚才开怀慈爱的模样,看向贵妃时也无之前的柔情。
他看向暗沉沉的角落。
“你说,福宁这幅样子,几分真,几分假?”
大总管恭敬道:“福宁公主赤诚心性,多年如一日。”
皇帝点点头:“也是,她当年还那么小,不记事的年纪呢。”
他为了以防万一,皇后出事后,他以疼惜福宁公主的名义,把她放宫中亲自教养了几年。
那时她多大啊,比奶娃娃大不了多少,总不可能从那么小就开始毫无破绽地伪装了。
皇帝说服了自己。
不过这还不足以让一位垂垂老矣的帝王彻底安心。
“护龙卫呢?”
曾经威风凛凛的狮王,随着时间流逝已经面目全非,年迈的爪牙失去力气,猜疑心也与日俱增。
他如今不信大臣,不信子女,只信任自己牢牢握在手里的东西,比如帝王代代相传、绝对忠诚的护龙卫。
大总管觉得陌生又心惊,低下头不敢再看,应道:“已经派去盯着了。”
*
昨夜的雨似乎还没下完,太阳刚出来一阵又缩回云里,天空中又积了一层厚厚的乌云,低低坠在天际,似乎随时会砸下来。
风起,贵妃清丽的衣裙荡起好看的弧。
她在风中开口:“我上次就说过了,公主不该总来宫里。”
明珠问出了上次就想问的。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