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和周礼共事。
哪怕重逢之后,有过更亲密的距离,她还是最习惯用视线将他的背脊勾摹千百遍。
他只要站在那,对于盛苛苡来说,就是岁月静好的代名词。
混乱的心,渐渐地安宁了下来,盛苛苡轻抿着唇,收回视线,重新专注于院长的授课。
一节课近四十分钟,很快便结束。
盛苛苡合上了记满笔记的本子,手掌覆在颈后,指腹轻轻打圈地揉着,隐隐泛着酸。
她抓住本子,刚想起身,从天而降一只大手,将本子按回桌上。
盛苛苡顺势仰头,看见的是周礼温煦的笑。
她指尖轻轻一颤。
“盛小姐,回家吗?”
眼睫忽扇了几下,盛苛苡才后知后觉地点了头。
她起身,想去拿本子,却被周礼抢前一步。等她回神过来,天蓝色的本子已经被周礼捧在了怀里,和他原本那本黑色的并着前后。
“周医生,”盛苛苡已经熟练地坐进了周礼的副驾驶,“小童的牙,情况很严重吗?”
她一闭上眼,就能想到小家伙那张哭丧的小脸。
“消了炎应该就没什么问题,”周礼回答,“但我看他大牙上有个孔洞,应该是蛀牙了,下次过来一并帮他处理了就好。”
盛苛苡点了点头。专业方面,她自然是相信周礼的判断的。
“盛小姐还有心思管别人的牙?”
盛苛苡偷偷地抿紧了些唇,她听得出来,周礼明里暗里地是在责怪她不懂好好爱护牙齿。
“他还是小孩子嘛,我多操心点又不会有错的。”她装作不懂,嘴硬道。
“话说,周医生是不是有职业病啊?”
盛苛苡单手扶着下颌,认真回想着方才:“一听病人吵着‘牙疼’,就像是开了温柔开关,整个人散发着医生光芒。”
周礼被她逗笑。
单手扶着方向盘,等待眼前的红灯变绿,半眯着眼睛回忆。
明明是被所有牙痛患者公认最折磨的根管治疗,他也没见盛苛苡嚷过疼。
她嘴上说着怕疼,却从来没表现出来过。
一如她这个人,让人看不透。
周礼轻轻地弯了嘴角,侧过头去看她,却没顺着盛苛苡的话。
“盛小姐这么温柔的一面,我也没见过。”
见过她被挑刺,装作顺从却骨子里坚韧;见过她被刁难,趾高气昂地不认不是自己的错;见过她被欺负,手足无措地不知还手……
以为见过了她的这么多面,他已经算得上了解盛苛苡。
却还是被她对待赵乐童时眉眼中的温柔惊艳。
周礼不自然地动了动喉结,轻咳一声,收回视线。
车子开动,油门的噪音化解了莫名宁静的空气。
“是、是吗?”盛苛苡涨红着两颊。
她十指又紧紧地攥成结。
“像一首诗。”
周礼没由头地冒出一句。
“一首不同的人去读,都能读出不同的诗。”
盛苛苡的大脑彻底宕机:“所以,这算是你接触我的原因吗。”
“想读懂我?”
“想读而已,”周礼眉眼淡淡的,像是在回答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没什么所谓懂不懂。”
有风从开了一条缝的车窗溜了进来,拨乱盛苛苡额前碎发,她抬手,将其捋至耳后。
乱了的心,却再也按不稳。
过了半天,才囫囵了一句:“嗯,知道了。”
“诶,说真的。”
周礼目视后视镜,利落地转动方向盘:“‘我牙疼’这三个字对我很适用,盛小姐可以多说。”
他话语里的暧昧不清,盛苛苡已经不想纠缠了。
她勾了勾唇,只道:“好。”
她确实有在周礼面前故作坚强之嫌,再害怕也一声没吭过,没想到这都能被周礼发现。
怪不得他高中的时候,平均每天拒绝三个女生,却还是出了名的好人缘,没人会“恼羞成怒”地说他坏话。
“难怪……”
周礼眉头微蹙:“什么?”
“难怪周医生那么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