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一定只是个压力太大导致的噩梦!
容絮睁开眼,满目纯白。
极其具有科技感的各项医疗数据以光幕的投影呈现在眼前,她看不懂这些繁杂纷乱的数字和线条,轻轻一挥手,漂浮在空中的投影便如流动的星沙般散去。
“正在为您开启睡眠舱。”
容絮顾不上那道冰冷机械的电子音,还有只在科幻电影的电脑特效上见过的全息投影,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少女的手柔嫩如春日的菱角芽,白皙纤细,连指甲都泛着淡粉色的微光。
这、这不对吧?!
她挖了半年矿,双手粗糙起茧,这种小红薯上打了十层美化滤镜的漫画手是谁的啊摔!
更可怕的是,她感觉浑身轻松舒畅,疲惫感一扫而空,仿佛武侠小说里被悬崖下的老爷爷传输毕生功力的主角,腰不酸腿不疼了,念头通达,还能下矿挖他个三天三夜。
太不正常了。
容絮狠狠锤了自己膝盖一拳头,疼得腿脚猛一抽。
她没有飘起来,也没有梦境中特有的失重感,脚掌踏踏实实地重新踩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不是梦?
她害怕这个死寂无声的纯白空间,从这个蛋壳般的睡眠舱里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打量着这个古怪的房间。
应该称为房间吗?
她看不到边。
没有墙壁,没有门,一切都是纯白的,无限延伸,没有边界。
“啊,小雏鸟出壳了。”
一道苍老沙哑的男声响起,听起来像是从破风箱里拉拽出的低沉声响。
监视器里探头探脑的少女对此一无所觉,好半晌才鼓足了勇气踏出医疗舱,面条般软绵绵的腿让她第一步就摔了个底朝天,她鼓着脸敲了敲不听使唤的大腿,手肘撑地艰难地爬起来。
像是看到了小美人鱼上岸后驯服双腿的珍贵视频,黑发的年轻人嘴角微微勾起,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不去帮帮她吗,鸟妈妈?”
浅浅的笑意一闪而逝,少年清俊的脸上再次冷若冰霜,他垂下眼,一字一顿道:“与我无关。”
发丝银白的老人哈哈大笑,随即猛烈地咳嗽起来,他是一个瘦削而高挑的老人,即使年华老去,也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衣架子,看得出手长腿长,就算坐在轮椅上也难掩锋利阴沉的气质。
虽然他在笑,可谁也看得出来他并非发自内心的高兴,反而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恶意嘲讽,那张脸上只有一半爬满皱纹,另一半毫不掩饰地露出皮肤被腐蚀后的暗红疮痂。
这位老年版弗莱迪用利刃般的视线钉在黑发少年脸上,仿佛一场自上而下的审讯:“你是第一次接触到Omega吧,感觉怎么样。”
少年双手攥紧,又倏然放开,属于Omega的肌肤触感好像还停留在指尖,他用机甲的利爪攫住了一缕柔软的月光。
那么脆弱,仿佛一碰就碎。
他甚至觉得,要是机甲表面没有自动温度平衡功能,少女会像雪一样在他的掌心融化掉。
“没什么特别的。”他将双手背过身后,笔直地站着,神情淡漠。
“没什么特别?”老人又笑了起来,“没什么特别就值得让你急匆匆从乌列战场连夜赶回来,只因为听说那个未经登记的Omega解禁了?我不知道,现在的S级哨兵这么轻松的吗?”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B级哨兵班婕妤想知道她的情况。”
“差点忘了,你在那场虫潮里救下两条命。”老人故作惊叹。
听起来颇有些刻薄的语气,少年却仿佛一无所觉般,黑沉的瞳眸里一片漠然。
下一秒,一根厚重考究的乌木手杖便毫不留情地锤击在少年腿骨上。
“跪下。”
少年微微睁大眼睛,他忍着疼,顺从地曲起长腿半跪在地。
“沈寒烬,你是一把杀人的刀,别忘了伊甸塔为什么还留着你的命,因为你够狠,够快!不管挡在面前的是人还是虫,你都能毫不犹豫地砍下他们的头,你很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老人的轮椅转动,低沉粘稠的尾音融进阴影中,“你在变得软弱,回禁闭室去,你知道该怎么做。”
沈寒烬低垂下头,眼瞳黯淡下去。
“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