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这话的人是凶手，亦是受害者。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苦难，张靖玉想这么说，但是这样的话对于水桃来说实在是太苍白了。

水桃只用微微转头就可以看到张靖玉此刻脸上的犹豫之色，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或者说她并不在意张靖玉会如何回答她。

“我在期待什么呢？像你这种生活优越没有受过什么苦的人怎么可能感同身受呢。”躺在床上的水桃看着自己的双手说。

“水桃……”

“张警官，如果是要说大家都活得很辛苦这种话就不要说了。

太可笑了。”

张靖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水桃，我有个问题想问。”

水桃没有转头，眼珠在眼眶里面转到了侧边，因为眼眶有点干涩，让她忍不住想要闭眼滋润一下干涸的眼睛。

“想问什么？”

张靖玉浅浅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吐了出去。

“你刚刚的问题，我听过大概是第三次了。

可以问一下吗？为什么是和我说呢？局里有很多警察吧。”

这个问题超出了水桃的预想，但不是特别难回答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你太好懂了。

你把所有的情绪都摆在脸上，无论是怜悯还是同情，一览无余啊张警官。”

“就因为这个？”

“我不知道另外两个怎么回事，也可能就是我自己这么想。

你自己也没有发现吧，一旦我说一些以前的事情，你就会露出一副这个人好可怜的表情。真的，太好懂了，忍不住让人想要放下戒心。”

张靖玉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这种事情，不由得抚摸上自己的脸。

“所以，为什么呢？张警官。

为什么要在我提米昭昭的时候露出同情的表情呢？

让我在最后的时间还拥有唯一的朋友不好吗？”

水桃的声音轻轻的，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睛里面渗出来，浸湿了她身下的白色床单。

“抱歉……我不知道。”对水桃的遭遇，张靖玉总是忍不住产生怜惜的情绪。

“我不喜欢别人道歉，这只能说明有一些不能改变的事情发生了。更何况张警官，你觉得应该是你来说这句话吗？

不要为不是你的错道歉，道歉了不是你的错也会变成你的。”

“我只是……”张靖玉着急地说。

水桃没有让张靖玉把话说完。

“你只是同情我罢了。”水桃补完了下半句。

“你不需要同情我，比我悲惨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你同情是同情不过来的。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当一个好警察，让我这样的人不要再变多。”

水桃的语气很不客气，但是张靖玉听完只觉得心头发酸。

“水桃，你……想要米昭昭的道歉吗？她现在是在京市，也许……”

“不需要。”水桃的语气非常果断。

“我原先还不明白为什么她发誓只吃素各种捐款是为了赎罪，现在我懂了，是她心虚。还说对那几个人有多恨，都是骗我的。我真的是蠢死了，居然信这种人的话。我怎么能相信她的道歉是诚心的呢？

张警官，她这样挑唆我，会判刑的吧。”

水桃突然从床上坐起，一脸期待地看着张靖玉。

张靖玉被看得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

“如果有明确证据证明她有实施教唆你犯罪的话，是有可能判刑的。这个具体要看证据充不充分……”

水桃回想了一下自己和米昭昭的聊天记录，身体僵直着往后躺了下来。

米昭昭平时聊天都比较谨慎，没有类似的文字发出，即便是有也是电话里沟通，不会留任何记录。

看来是早有预谋。

被她们关心着的米昭昭在京市的公安局里面颤抖，她咬着手里的指甲，将指甲咬得坑坑洼洼，甚至有几个指头略微有点血色。但她像感觉不到一样，不停地啃咬着。

“怎么办，要被发现了。

佛祖，上帝，老天爷，拜托，我已经在吃素赎罪了，饶过我这一次，让我的手机彻底坏掉吧。”

米昭昭默默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