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靖玉不太擅长安慰人,尤其是情绪如此激烈的女性。她见此情况觉得有点棘手,只能抽出几张纸巾塞到李美玉的手上。
“宣传片的事情,我会尽力的,如果你推荐的人没问题的话。”孟柏在一旁抱臂坐着观察了很久,没带什么情绪地出了声。
“保证没问题。现在我手下的这个是我精心挑过的,特意找的和居寒长相相似的小男孩,保证放出去有话题度。”
刚才还在演绎丧子之痛的李美玉立刻停止了她的动作,歘的一下抬起了头,让想将手放在她身上安慰的张靖玉变得有点呆滞。
“那该配合的就配合一下吧,已经花了很多时间了,经纪人应该也是很忙的吧。”
“那刚才说的,算话?”
“算话。”
“那我就信孟队一回。”
说完李美玉立刻就坐直了,拿出包里的小镜子整理自己的妆容。
张靖玉感觉站在旁边的自己要碎了,只能挪步坐回她师傅旁边,手里突然被塞了个什么,是一颗糖。是之前孟柏试图戒烟的时候,张靖玉放到他兜里的。
“吃颗糖,别不开心,丫头。”孟柏轻轻在张靖玉耳边说。
李美玉飞速修补好了自己的眼妆。
“行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这些年基金会有没有那种很特殊的人,就是比较偏执的那种。”
“啊,那种人啊……”
张靖玉充满期待地看着李美玉。
“没有。”
李美玉回答地很干脆。
张靖玉听到这个答案,虽然知道没这么容易,但是仍然免不了有点失望。
“人已经走了五年了,即便生前怎么风光,也免不了同行之人的离开。基金会本身没有你们想象的经营这么好,刘居寒挣的钱再怎么多也是有花完的一天。没有钱也没有更多情分的情况下,剩下能一起努力的人不太多,这些人里面都是些普通人。”说这话的时候,李美玉的表情是极其平静的。
“所以您又重新开始经纪人工作,是为了维持这个基金会?”
“是啊,是不是有点可笑,这是个肉眼可见的无底洞。做基金会是需要名声和人脉的,不然怎么筹的来钱呢?这还是我这两年逐渐在各个‘老朋友’身上碰壁才明白的道理。”
李美玉的右边嘴角稍微牵动了一下,一个类似嘲讽的笑。
孟柏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叩击,他的视线不在李美玉身上,而是透过她投放到了虚空之处。
“剩下的人里面,有没有那种因为刘居寒离世导致了巨大变化的人。”
“这种啊……我需要想一下。”
李美玉又掏出一根烟正打算点燃,突然停下来。
“还真有一个,这人就是安庆市的。
五年前原本居寒生日第二天,我们本来约好了要去市儿童医院。我们准备给一个6岁要换心捐一笔手术费。可是居寒发生那个事情,我实在是什么也顾不上……”
李美玉颤抖着手想点燃刚才的那根烟,但是好几次打不着火。几次之后就讲烟和打火机扔在了桌上,开始双手揪着自己脑袋两边的头发。
“听说他姐姐之前求医院能不能赊欠,但是他们本来赊欠医院的就很多了,实在是没办法。那个心脏最后换给别的孩子,这个小男孩没撑过去,第二天病发走了。”
“后来呢?”
“是我对不住人家,我只地拿着钱上门道歉,恬不知耻地祈求着原谅。”
“她接受了?”
“没,他姐姐没接受我的钱和道歉。
她说,我们两个都是受害者的家属,这不是我的错,该道歉的人还没来。
我真的很后悔……真的……”
李美玉又开始揪头发,棕色的卷发一团一团落在地上。
“她真的是很好的人。再后来,我的基金会人员大量离开,我需要有人帮我,她就在我们这边帮忙做了一段时间的义工。
每年……每年她还会以她弟弟的名义给基金会里捐一笔钱,零零散散的也不少了。”
张靖玉又给李美玉抽了好几张纸巾递了过去,这次她没有贸然去安慰对方。
“唔……谢谢!”
“方便说一下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吗?”
“水桃,自来水的水,桃子的桃,她弟弟叫水杏,杏子的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