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承认吧,我的命运受你掌控。如果你杀了我,你才是怪物,是凌虐无辜者的凶手。”知性的美人将手停在了杜朦兔面前,“握住它,还是躲开它,一切由你决定。”
是握住梦中情人的手?
还是躲开怪物的尖爪?
“你无法回避。做出决定吧。”魔眼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一脸凝重的杜朦兔。
“如果你是个好医生,我的确没有理由杀你。”杜朦兔向后退去。
但熟悉的歌声又在她的耳边回荡了,催促着她挥舞匕首。
透过魔眼眼眸的反光,杜朦兔窥到了一道飘忽的白影正缓缓趴到自己背上。
那简直是大号的圣女,如出一辙的瘦削,如出一辙的清冷。
她依附在自己肩头,启唇唱起了歌:
罪恶的灵魂
承认你的迷茫和虚伪
你并不孤高
也并不纯洁
把罪孽交到神明手中
神会宽恕你
躺在神的膝上入睡吧
醒来
又会是新的一天
为什么总是听到同样的女声在唱歌?
杜朦兔没有转头去看,只定定地望着魔眼妖异的眼瞳。
魔眼仿佛猜到了她要问什么,和缓地重复了一遍,“我是镜子。”
不会说谎,不会欺瞒,诚实地映照出他人的内心。
所以白衣女子并不是它编出的幻影。
“它是我的残片。”白影轻咬杜朦兔的耳垂,语气逐渐尖锐,咄咄逼人,“杀了它,把我的一部分夺回来。亲爱的,你会帮助我的,是吗?”
我已经抛弃过祂一次了。
杜朦兔想。
但拿着匕首的手还是迟迟举不起来。
魔眼是心系病人的圣医,没有做过错事,整天都在钻研医治病人的技术。
杀了它,是正义之举吗?
“请选择我吧,即使我是邪恶的。”
得不到回应,白衣女子的眼神变得乞求。
祂恳切道,“你放弃过我,这一次,请坚定地选择我吧。”
“……好。”感受着背部的温度,杜朦兔闭上眼睛,沉重地点了点头。
女子冰凉的唇印在了她的后颈。
歌声在屋子里缭绕,是女人的低语。
说不定,我早已疯了。——脑海中一闪而过轻微的自嘲,杜朦兔将匕首捅向不加反抗的魔眼。
正如歌词所言,她是迷茫的、虚伪的。以理想掩盖空虚,以附和伪饰冷漠。
并非历尽千帆不变本色。
只是在欺瞒自我,装作不曾动摇。
魔眼倒下了。亮晶晶的镜片在地上闪烁光泽。
杜朦兔将那片镜子拾起,放在掌心打量。镜中魅影清纯而圣洁,冲她露出温暖的笑容。
溜出病房时,隔壁断腿的病人还在又哭又叫,“医生,我的腿!我感觉不到它!”
但再也不会有医生出来对它连劝带骂了。
“这个场景不是第一次看到,对吧?”杜朦兔自言自语,“我妈妈生病住院时,也嫌康复训练很痛,不愿意针灸,天天挨医生的骂。”
当时她两头跑,陪着妈妈训练,又回家喂那只娇气的猫。
猫只听她的话,只吃她喂的食物。
后来?
后来家里人嫌她对妈妈不够上心,把猫扔了,希望她一心待在医院看护。
“我找不到它。我以为它顺着门缝跑丢了,但是一直找不到它。”低头对着镜片,杜朦兔弯了弯嘴角,“直到他们告诉我真相为止,我一直寻找,一直都没有找到。”
那时,她甚至想,世界毁灭就好了,或者自己毁灭。
当下雨时,她想起猫,怕它冻死,从此再也无法享受窗外的清爽雨声。
“可是我的妈妈出院了,她还需要后续的照顾。我不能走,不能离开这个世界。”
回想起蒙尘的往事,杜朦兔嘴角的弧度变大,眼底却泛起水光。
在猫和家人之间,她选择了家人。
家人不肯说出把猫扔在哪里。她也不敢过分逼问。因为不能惹妈妈伤心,会导致病情复发。
“没关系。这次你选择我了,不是吗?”白影温柔地环抱住她的腰,轻飘飘的,没有给她带来任何重量。
又一个吻落在她的后颈。
然后是脸颊。
最后杜朦兔终于转过了头,和白影轻轻地接吻。
这是爱吗?
还是愧疚呢?
“你不会离开我吧?”白影问。
“不会。即使你是邪恶的。”杜朦兔拿祂的话,堵回了她的嘴。
理想破碎了。
少女捡起魔眼留下的兜帽,戴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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