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杜朦兔也不想和无法理解自己抱负的凡人玩在一块。她忿忿不平地抱着手臂,“随便你。”
于是,她们就绝交了。
上课不会向对方借笔,也有意不去对上眼神;下课了立刻走到别的地方,远远地避开关系破裂的同桌。
小学六年,杜朦兔没能找到第二个朋友。
不过那时还小,在其他人热热闹闹欢笑的体育课上,她一个人玩泥巴也能玩得十分开心。
初中,境遇就恶化了。
老师评价她是“嫉世愤俗,充满了负能量。”
同学们也对她避之不及,美其名曰是她孤立她们全体。
杜朦兔孤零零地吃饭,孤零零地完成作业,在小组合作中充当一个被排挤的透明人。
偶尔,有同学好奇地拿争议话题逗她,“兔子,你对那个新闻怎么看?娱乐圈的一哥一姐分手,各自另寻新欢。”
“快餐式的爱情,谈得越多,离真爱越远。”杜朦兔厌恶得皱眉,“别拿娱乐圈的糟心事烦我,我不想听。”
八卦的同学如获至宝,把她的言论散布给全班。
一周不到,学校里那两位明星的粉丝就用鄙夷的眼光注视杜朦兔了。
她们对她指指点点,说她就是那个“大放厥词的女孩”。
有人说杜朦兔是嫉妒女明星漂亮有异性缘;有人干脆污蔑她是那个男明星的梦女。
“别开玩笑了,我根本不喜欢男生。”杜朦兔极力辟谣,却百口莫辩。
这时,她才知道,立场比真相更加重要。是她的直言直语冒犯到了对明星无脑溺爱的唯粉,然后,一顶大帽子就扣了过来。
cp粉被她揭了伤疤,更不舒服。
她算是把一哥一姐声势浩大的饭圈得罪完了。
高中依然是在本地上。
恶名远扬的女孩有段时间陷入低谷,害怕和别人说话,也害怕对上那些满怀恶意的目光。
受到人际关系的影响,她成绩也很烂,吃力地学了三年,只考上了外地的二本。
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太多了。
毕业典礼,去拿高考成绩单,杜朦兔和同班的同学撞面,对方光明正大地嘲笑她,“整天鼻孔朝天看人,看这也不爽、那也不爽的,没见你分数多高啊。”
她们说得对。
那一瞬间,杜朦兔突然顿悟了。
假如只有自己一个人格格不入,那么,不是世界的错,就是自己的问题吧。
“抱歉,我以前的言论太过幼稚。”她卑微地,向讥讽她的同学深深地弯下了腰,“现在的我已经成长了,请原谅我曾经的过错吧。”
同学当时的表情她已经记不清晰了。
所能记得的,是心脏砰的一声变得轻松,自己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
她笑眯眯地,一边鞠躬一边连声道歉,“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
放下自尊,就松快多了。
同学也不会再为难她。因为为难一个低进尘埃的软骨头是毫无趣味的。
时光荏苒。今时今日的杜朦兔应付人际关系已经颇为熟练了。
舍友亲切地叫她小女仆,她也乖乖地包办了舍友的饮食和宿舍的卫生。
在虚拟世界寻求救赎毫无意义。
无法使现实世界的窘境往积极的方向改变。
杜朦兔一边扫码支付饭钱,一边心无波澜地想。
她像是被方形的匣子挤压的不规则灵魂,很矛盾,很痛苦,时常在深夜头脑清醒无法入眠。
游戏只是麻醉剂,只能起到暂时使她忘记现实的作用。
不过,这也正是她所需要的吧?
人不能永远毫无破绽地扮演一个与自己价值观不同的人。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杜朦兔不会对自己说谎。
那么,就保持沉默吧?
多说多错,不说就不会错了。
忍不住想要发泄的时候,就来一局游戏吧。
在游戏里,她是Carry全场的英雄,与游戏外唯唯诺诺的兔子女仆截然不同。
夸人是真心。就算遇上垃圾队友,她也有信心将其带飞。
游戏世界的她是无敌的,无敌地强,也无敌地受人欢迎。
如果游戏能变成现实就好了。
杜朦兔提着买回来的晚餐,推开了宿舍的门。
迎接她的,是舍友搓手顿足的焦急模样。
“饿坏了吧,抱歉,我回来晚了。”她把三只袋子分发给各自的主人。
“我把饭钱转你吧,兔兔。”刘佳接过米线,假惺惺道。
“不用,没几个钱。”杜朦兔摆了摆手。
“是啊。”掀开炒面盒子的方虹随口附和,“兔子有钱,cos服贵着呢。这点小钱不放在心上,出一次漫展就赚回来了。”
郑莺莺饿得眼珠发绿,忙着把炒面塞了满嘴。
杜朦兔本想解释,cos是为爱发电,只有贴钱的份。但她想了一下,又微笑道,“是的,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