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回安静好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回过神来,那双手为他整理完衣领后,又围着脖子在弄什么东西。他用手指轻轻扯了一下,手感像是一根很细的项链。
他呢喃道:“干什么。”
“当然是拴个狗链子告诉别人我们宁宝贝儿名花有主啦!”
狗链子?!宁回皱起眉,伸手一扯。沈潮忙阻止道:“别动,这可贵。话先说在前边儿,坏了得赔哈。”
“沈潮!”宁回轻斥一声,刚抬起手又被扣住。
“也甭扇,免得给手打舍了。”
“幼稚。”宁回看着眼前的人,那几条狐狸尾巴都快跑出来了,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摆弄着。他抽回手笑骂了句,然后起身经过时狠狠踩了下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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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宁回坐在包间里的长椅上,对面几个人眼神跟狼一样闪着精光看他稀奇的时候,他就知道上当了。
说是来看投资谈正事,只不过是站在酒楼二楼看着一群人从门口表面客气地招呼了一下,然后进了包间。全酒楼外层虽看着是木制老楼装修,但上下楼层隔音极好,至于其他学术上的谈话,他更是一个字也听不着。
然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一脸得意地将手搭在他的腰上。他微微蹙眉转头望向沈潮,这人特意穿得正式,一身棕褐色条纹西装外,在外套了个黑色大衣,还打了个领带,整个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椅上,嘴角勾笑,手里捏着根烟。
嗯,穿得真是一本正经,但这脸笑得给人一股痞子味。
宁回狠抓住腰上的手,想要将其挪开,不料这手扣得死,竟纹丝不动。
他恨恨道:“沈潮,所以这项目你看出什么来了?”
“别急宝贝儿,再等两朋友。”沈潮将手伸向桌面的烟灰缸里,轻轻弹了下,“那姓张的院长刚下车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摆着谁都欠他钱似的臭脸。”
沈潮说着,下意识间看了一眼宁回,抿了下嘴才继续说,“不过在看到我们派去的投资人后,那脸色唰得一下化开了。而且保健品这东西水深,说不定没几个愿意试水,所以这么一估摸着,我估计有戏。”
宁回思考了片刻,“嗯...公司里有旧识?还是说那个年轻的会是他曾经的学生。”
“我还以为你会说带头的老李呢。”
“...”宁回剜他一眼,“我不是傻子,但也不是没可能,说不定现实永比想象得狗血。”
“哈哈,逗你玩呢。”沈潮又把人搂紧一点,“倒看不清那人到底看上了谁,念旧情也好还是关爱学生徇私也好,只要项目到手就行,到时候能不能拉来实验室再另说。我觉得他们手里头不止一种这一种东西,不过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只能等最后产品产出后自己做个成分检测,顺便加上几批动物实验试试。”
“还有件事,就算你没露面,到时候突然让王立业赶上去舔项目,他随便一查能不知道他手底下的学生是投资商?”
“诶,这还真不知道。这家公司完全是咱秀秀一手建起来的,它姓程又不姓沈。咱们秀秀从来单打独斗,两夫妻明面上没什么牵扯,一个卖药一个搞房地产的,说起来都觉得差远了。而且咱们家只是有点小钱,没事谁会查这个啊。”沈潮喝了杯酒,突然想起来什么,莫名笑了下,“说起来,咱业儿也不是突然,他也各方向早舔一阵了。”
“可惜没舔上。”
“。”
“你的人什么时候到?”宁回沉默了会,突然开口说道。
面前一张长木桌,上面只上了几碟小菜和一些酒水。对面坐的几个人开始打了声招呼后只说等吴哥来,虽后面一直没再说话,但也盯得他头皮发麻,他很不喜欢被人当猴赏。
沈潮盯着这死嘴,突然蹙眉,把烟灭了,还把烟蒂不高兴地压折碾扁才罢休。他愤怒道,“狗屁我的人。”
语气很凶狠,宁回动了下身体,正起身想走,门外传来一声惊呼。
“哥!”门被拉开后,沈棠疾步走来,看着沈潮无名指上的那枚铂金戒指,又才冲宁回兴奋地叫了声,“嫂子。”
宁回浑身一震,“?”
“小棠子,老子真没白疼你。”沈潮这才笑了下。
宁回听罢,支架固定着的左手突然一颤。想起了它被反扣在背,身体失力跪趴时的难堪。他现在对疼你两个字很敏感,甚至到了一想起来,就浑身不爽的地步。霎时间,双眼布满阴霾。
吴泽踏进来还没等服务生关上,一脚把门踹关上了,“乱喊个屁,八字没一撇呢。”
“怎么,怎么就没一撇了,啊?会不会说话啊。”沈潮拧着眉,一时间急得都打结巴,刚刚那狂霸拽的气势顿时散了大半。
“怎么了?不是吗?”吴泽进来叫人倒上酒,猛得一灌,“你小子我能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你喜欢的天数能超过半年的?”
这话一说,宁回的眸子里少见地闪过一丝光亮。看来日夜惨遭压迫的人民迎来解放指日可待啊。
“这特么能一样?”
“行。”吴泽也不多说,眼带寒意,又倒一杯朝宁回晃了晃高脚杯,“那小媳妇儿,来喝一杯?”
“我喝,他喝不了。”沈潮笑着又揉了揉他的腰,“我媳妇儿身体不好,所以...这会儿看起来脸色也不太好,今个带过来给你们瞧瞧,以后这种活动就不必喊我了,还有你丫的别乱喊。”
“...”
三人碰了个杯,沈棠欠欠道:“以后真不聚了啊哥,怎么,嫂子管的严啊。”
然后他看了眼宁回,“我看嫂子斯斯文文的也不像管得紧的人啊。”
服务员陆陆续续上了菜,外软里脆的糖丝儿地瓜,内酯豆腐,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清蒸鲈鱼等等堵得宁回没空嘴说话。他小口小口地扒拉着饭,对于这种打趣,甚至懒得抬眼。
“不聚了?你这是想忘本啊?提醒一下,吴沈两家走这么久,你小子吃够了就想跑啊。” 吴泽可比沈潮壮多了,这话一说,明显压迫刚十足,顿时周围温度都降低了几分。
沈潮浑然不觉,“不是,主要是吧,我媳妇儿他晚上总缠着我,哎,这全都是为了家庭和谐生活啊。”
在场几人明显没想到,这种隐私事,沈潮这个老保守居然迫不及待地摆着台面上炫耀,他们面面相觑后,吴泽绿着脸又闷头喝了杯酒,一时难言。
宁回这才转过头,给了一个刀人的眼神,‘你要死吗。’
沈潮贱贱地笑着回敬过去,眨了下眼睛,‘别生气啊,这次是意外,改天给你来个爽的。’
宁回给了个‘滚。’的眼神。
沈潮又笑着把那嘴边的饭粒子擦掉了。
宁回:...
说实话,他现在对这个动作有了重大阴影。这医院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倏得脑袋发热,正起身要走,身体一动。沈潮迅速把腰上的手挪上肩膀,搂着脖子将人死扣住,“不吃了?”
然后面色如常,又敬了这几人一杯,“嗯,怎么又都不说话了?那再走一个?”
宁回吸了口气,“挪开,我想上厕所。”
“我陪你去。”刚碰杯还没到嘴边呢,沈潮忙放下酒杯,起身站了起来,拉着宁回就往门外走去。
门内几人:“...”是这种走一个吗?
沈棠记得他这小叔子以前说过什么来着?
直到门关上后,沈潮才不高兴道:“不是,宝贝儿你怎么一点面子不给啊,亏我还给你擦——”
话僵在空中,宁回没说话,冷冷盯着他,仿佛他再说一句,下一秒就会抽刀与他决一死战!
“诶你看你,自个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又想歪了吧?这晚上看看论文缠着我教教实验不挺正常?我说错什么了又摆个臭脸给谁看呢。”
“沈潮。”宁回强压下昨日的那股耻辱感,换了口气,“我真上厕所。”
“行…”
“那你早点回来嗷,老公等你。”沈潮犹豫着把话刚说完,见人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去,又扯着领子将人拽回来,死扣在怀里。他将嘴贴在耳边,用手狠狠地擦过那嘴唇,将它揉得发红才低声道:“可别想着跑了啊。”
宁回咬着牙,敷衍一声,“嗯,”
他这才将人放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