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抓住宁回失控的右手,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想什么呢?”
“剪到肋骨没控住力。”
沈潮抓着小手便没想着要松开,而是稍稍侧了一下反握住,将自己的手指也钻进剪刀手柄的圈儿里。
“别怕嘛,它们现在不疼了啊。”沈潮轻声说着,声音柔和至极,音调像哄孩子时候唱的小曲儿。
宁回没再说话,他只能感受到一股热气儿钻入耳道,自己的右手也被宽大而温暖的手掌全方位包围着,用力挣脱也不见得能逃出去。
手就这般被困着,直到剪开整片腹腔,宁回才说道:“师哥,后面我自己来吧。”
沈潮自然没理由再这般握着,悻悻收回了手。
宁回拿了个镊子配合着剪刀将整块剪开的椭圆块往外一掀,一股尸臭味混着食物未消化完的残渣味袭来,钻入鼻腔的瞬间宁回蹙眉闭上了眼。
强烈气味直熏眼。
“怎么不带个口罩呢?染毒了就可遭罪了。”沈潮说着,从袋子里拿出口罩撕开包装袋,双臂环着宁回的头颅,分先后将口罩带子别在其耳后。
“放宿舍了,忘带过来。”宁回先是感觉到右耳擦过一个温热的东西,而后再是左耳被手指轻点了下。
“怎么今个儿来这早?”沈潮拨开带子压住的发丝,悠悠问道。
宁回边剪下病料分装进小袋,“你说今天来实验室,正好碰巧起得早了点。”
“哦?”沈潮戏谑道:“我什么时候说的?”
宁回不答反问:“师哥昨天不是说找我有事吗?是什么事?”
“这个啊,忘了,想起来再说吧。”沈潮在旁看得百无聊赖,拿着镊子轻轻敲着一旁的桌子,继续询问:“那果子好吃吗?宁回。”
宁回愣了愣,“嗯。”
沈潮眼中含着期待,“那还想吃吗?”
说罢,他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宁回,都问得如此直白了,他倒是要看看这张小嘴说出什么措辞来回避。
宁回沉默了一会,整个细胞房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剪刀咔擦咔擦的声音,“师哥是还有事需要我做吗?”
“嗯?说不准呢?”沈潮笑笑,小师弟这新来还没被腌过的脑子就是好使,“那什么不是有句话说嘛,这养兵千日呢,用兵一时。”
宁回终于把内脏处理好分装进小袋里,然后仔细把尸体重新包裹起来,最后轻轻放在弃置箱里。
收拾好一切使用过器具并且消毒后,宁回垂眸看着箱子,久久之后终于说:“好了师哥,走吧。”
说罢出了细胞房重新回了三九,宁回脱下白大褂,在水池边轻轻冲洗着上面沾染的血渍。刚刚沈潮快贴着宁回站在其身后,并未仔细打量过宁回的穿着。
直到瞥见宁回手中的白大褂袖子处有一块发黄的污迹,沈潮拧眉问道:“怎么不穿我那几件?比这干净多了。”
“怕弄脏了。”宁回边揉搓着布料边说道。
“这怕什么啊?以后穿我的呗,之前实验室好像也没收过男的,这些都是你师姐她们的,你穿着吧,嗯,有点小了。”
“嗯…其实还好。”宁回低头看了一眼到大腿的白大褂,不是很小。
沈潮恶评:“这大褂在大腿边儿像穿短裙似的。”
“……”宁回这才拧着眉,无奈地换了件大褂。
沈潮得意地勾嘴笑了笑,握着手机,整个人靠在柜前,他低头望着手机上的日历,又划了个界面翻着家族群里的消息。过几天就是中秋了,自从沈潮前几日在饭桌上的自信发言,各位七大姑八大姨一直在群里嚷嚷着要沈大少爷把他的小对象带回去看看。
沈潮连翻几十条都是这茬事儿,一堆老娘们吃饭放多了盐天天闲的没事干了,倒关心起别人家的事了。
滑倒底部,沈潮看着聊天框发了会呆,“宁回,中秋回家吗?”
“应该不回了,太远了。”宁回在广东本地上大学的时候,大一并以省钱为由,宁父宁母驳回了他小长假回家的请求。
再后边即使她们主动提出来,除了寒暑假这种长假,宁回再未回过家。
自然,这般经历下,宁回对家并未有太多的依赖。
“哦。”
沈潮应了一声,酝酿良久才吐出下一句,“宁回啊。”
“嗯?”宁回洗完回头望着沈潮。
“那抽个空一起吃个饭吧。”
宁回并未立即作出肯定回答,而是以便利店值班的具体排期做为回应。沈潮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找其他小师妹们要了几个实验过来帮着做,这才留住了宁回这个人。
每次还未到饭点,沈潮便提早订好了饭送到实验室里,这让宁回以吃饭做借口逃离实验室的机会都没有,两人从早上进了实验室,晚上十点多沈潮才念念不舍地把他亲爱的小师弟放归。
第二日一大早又早早地去了实验室,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小师弟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