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潮纳闷怎么后座的人没抱着怎么也没给颠下去。倒是某块体温的稍稍高了点,但没贴感。他也不知道后座的人是把身体哪一块给大发慈悲地送近过来,但也没那么慷慨献身。所以他不由得好奇,这人是以什么样的姿势坐在小电车后座的。
到了11栋宿舍楼下,沈潮找了个人少的门把车停稳,“到了。”
宁回僵硬地直起身子下车,他想今天应该带个帽子出门的。
沈潮接过行李箱,“上去吧,在哪个寝室?”
“501,我自己上去吧,不麻烦了。”宁回揉着太阳穴打开手机,比起刚下车他现在已经好太多了。
沈潮没听,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提着行李箱就往上走,“跟师哥客气什么?我们下午迎的差不多了没我的事干了。”
宁回一身轻松,只背了个包就扶着栏杆跟着上去了。
宿舍门没锁,沈潮伸脚一踹,门砰的一下开了。还好宿舍只堆了些东西,没有人受到惊吓。
沈潮自上学起就没住过宿,本来门的破烂程度就让他眉头皱了点,进来看着三架破铁杆子上下床,和三张破烂双人桌子,他便惊呆了,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这是贫民窟吗?
沈潮环视一周,想要踏进去的欲望都没有,“师弟,你要不要考虑在外租个房?”
宁回侧过身子进了门,他掏出纸巾擦擦桌子,凳子,才把行李放在桌子上,然后身体一软就坐了下来。这里两个椅子也没有,还是六个破小凳子,沈潮觉得这凳子比要饭卖艺的好不了多少,没准以后学校不开了,可以免费捐给乞丐或街头艺人做他们的创业道具。
宁回答:“没钱也没条件。”接着他抬眼望向沈潮:“师哥是租房子住?”
沈潮知道他问这话明显不是要省钱合租,于是他只好回:“没有,我随便问问你有没有意向,我室友吵得很,想找个人合租呢,不过没找着就算了我将就吧先。”
“哦。”宁回打开白色水杯,开始小口小口喝着水,他的喉结一滑一滑的,整个人都透着斯文劲。
沈潮从桌上抽了一沓不知道谁的抽纸,不要钱似的一张一张倒腾出来,他边忙边问道:“想睡哪?选个铺吧。”
宁回指了指空着的下铺,“下面方便,但是不知道靠窗那里有没有人,虽然床铺空的没放东西,但是要不要我先问问?”
“管他呢,谁先来占到就是谁的,江湖规矩。”
沈潮说罢,就拿着他折的那一沓纸巾开始擦床板,看得宁回愣了好久,才终于忍不住来一句:“师哥在家不做家务吗?”
“什么?”沈潮低头忙活着,手根本不得空,只有嗓子有空回了句。
“纸巾擦不干净。”宁回平静地说。
“哦。”沈潮把纸巾一撇,“那用什么?”
宁回从他的背包里翻出一大堆东西,每一类物品都分好类,装在一个透明小袋子里,然后他又从包装严实的小袋子里缓缓掏出一块毛巾,才说:“我自己来吧。”
沈潮看呆了,“一块抹布保存这么好呢?”
他把毛巾扯过来一把大步走进阳台,才发现阳台没有洗手台,只放了两个大柜。于是没见过世面的他边思考着什么边又唰的一下开门冲去了宿舍外边的洗手池。
回来后他把毛巾拧干开始擦床板。
宁回看着忙碌的沈潮,犹豫地喊了声:“师哥…”
沈潮纳闷,但没说话,只是百忙之中回视一眼。又怎么了,又特么怎么了?
本来干活就烦,瓷娃娃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还没等沈潮开口说点什么,宁回不解道:“为什么擦这么大块东西没想着拿盆打盆水来,洗手池距离宿舍又这么远。”
沈潮向四周巡视一番,“这有盆吗?”
宁回对上那质疑的目光,满脸写着一个字:有!
随后他缓缓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折叠盆。
“你这是来安家了吧。”这操作沈潮都惊呆了,为了掩饰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表情,他努力抑制住了瞪大眼的肌肉走向。
宁回出去打了盆水,站在床边看着沈潮忙碌干活但活像个得了风湿的八十岁老头那手脚不利索的样子思考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么多年,他一直是自己去的学校,没有人在学校门口等着他就接过他的行李,也没有人为他擦过床板。初中,高中,大学,只在别的床位看过这番景象,那个角色是父母,是男女朋友,不会只是萍水相逢,见上过几面还算不上朋友的人。
宁回就这般看着,看了许久,没有表情,但是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神色,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讪讪道:“要不我来吧。”
沈潮脱口而出,带点烦躁:“又怎么了?”
说罢他才后悔,感觉自己的语气有点凶了,但是他抬头看向宁回,发现他哪怕是被凶了,也一直平静得很,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
宁回不知是吓到了没表情还是其他原因,顿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师哥,其实,这是我擦脚的。”
擦脚的?
盯着石化的人,宁回继续补刀:“嗯,只有它才拿来干这种脏活。”
“什么?”沈潮终于知道,这人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这种事情这种癖好确实难以启齿。
沈潮捏着那个毛巾快要把它捏碎,手一直止不住颤抖,他好半天没说话。他堂堂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自己的擦脚巾都没二次拿过,基本上都是一次性的。
现在不仅拿着,还拿着给人干活,还擦床板!还被嫌弃干活不利索!
沈潮开始怀疑自己求学的目的了,自己回家安安心心继承财产,当他的大少爷花天酒地不香吗?
宁回先是盯着沈潮的脸,发现这张脸似乎在隐忍什么,随后他才垂下眼眸看见正在颤抖的手,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师哥,别弄坏了,这材质不太好,买新的得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