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回去休息吧。”
将屋内的将士送走之后,宿起时走到输液管面前,拿起来捏了捏,细细看了看,没什么问题。
他往输液瓶中倒了些水,将针头插入输液瓶中,举起来模拟了一下,药水落下的速度并不快,与书上所描述的几乎没什么差别。
“多谢殿下费心。”
燕昭的视线落在青年露出的手腕上面,清晰的血管上针孔排列,一片淤青。
少女的眉头皱了下来,“宿军医,你在试扎针。”
青年微微歪头,不以为然道:“开始有些难以控制,现下已经练的差不多了。”
脸上划过一丝崇敬的表情,他继续道:“还是燕将军试扎了一针我才知道是什么样的,书上没写具体流程。”
听到这话,燕昭站起身来,表情严肃,声音提高,“宿军医,你不能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尝试,万一出问题怎么办。”
宿起时不以为意,“殿下,试药是常有的事,扎针算什么。”
“这些针头的制作极其困难,总要试到不能用了才可以啊。”
“你。”
燕昭气不打一处来,整个人几乎炸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强行控制住,她冷声道:“所以,宿起时,你知道什么叫做交叉感染吗?”
“你试针的时候有一个人换一根针吗?”
“在这个缺乏医生的时代,你知道你们有多重要吗?”
三连问之下,宿起时不禁有些怔愣,在这个医者很少,巫医盛行的时代,所有的治疗方法都是他们一点点摸索出来的,从未有人提过试药不对一事。
“我们……很重要。”宿起时喃喃出声。
若是重要的话,为何他们一家会被赶出来。
“被赶出来?”
宿起时这才发现将心里话说出来了,他背过身去,“殿下,没事。”
少年的背影散发着哀伤的气息,明明是站着,却仿佛看到了蜷缩起来的模样,叫人不禁感染了其中的忧伤。
燕昭很有眼色的没有追问宿起时的伤心事,而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
“宿军医,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医者,你们救死扶伤,与阎王做斗争,有枯木逢春之能。但一切的前提之下,是率先保护好自己。”
燕昭轻轻的叹了口气,“我想,你们或许需要更多的操作手册。”
她下定决心,接下来要大量背诵抄写医学方面的书籍。
宿起时的心绪平复下来,恢复了以往冷静自持的模样,他转过身来,闭口不谈刚才的话题,而是‘嗯’了一声。
“那就麻烦神使殿下带来更多的书籍了。”
燕昭点头,强调道:“在我将那些书籍拿来之前,你不许使用输液管,也不能再尝试扎针。”
似乎是感受到对方隐约的抗拒,燕昭拿回送过来的输液管和输液瓶,道:“将工房专门给你打造的针头交出来。”
宿起时不甚情愿的将一小盒针头拿了出来,放到燕昭端着输液管和输液瓶的木盘上,“都在这里了。”
燕昭:“我先没收,等什么时候我把书送来,你学得差不多了,这些器具我再给你送过来。”
宿起时嗡声道:“哦。”
燕昭带着这些东西回到了吴王宫,立即开始着手背诵抄写医学方面的书籍,并把这件事作为每天下班后必备事件之一。
这也就不可避免的天天与褚良都要单独相处一段时间。
燕昭从一开始的偶尔尴尬到完全习惯,花费了大约三个月的时间。
从炎热的早秋枝繁茂盛到阴湿的冬季冷雨倾下,一如成为师徒时的亲近关系,这层窗户纸被二人心照不宣的留了下来。
二人背诵完最后一本基础书籍,对视一眼,同时出现在了漆黑的房间之中。
熟悉的呼吸声在屋内响起,视线所及之处一片黑暗,两人却清楚的知道对方所在的位置。
褚良早已熟悉了房间中的各种构造,熟练的点燃蜡烛,透着烛火望向背了大量书籍后有些懵的小徒弟。
“明日见。”
没等燕昭回复,他转身走出房间,回到所居住的地方静静坐着,胸口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外表却看不出来一点。
不急,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