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让皇后老婆婆指派了梁副司宾前来。
不过幸好老皇帝,皇后老婆婆和李婕妤,都不是那些困于世俗规矩的平凡男女,所以他们很喜欢姚姑娘这样能干聪慧的姑娘,也不打算把她训成寻常淑女。因而梁副司宾的任务,不是把姚心怡打造成女德楷模,而是在姚心怡做了不寻常之事的时候,她要竭尽所能,把这些事情给解释成淑女行为,让全天下都相信,姚心怡真的是一位皇室淑女。
梁副司宾真没想到,皇庄还没到,任务就来了。
她和副手吴女史对看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为难。
苍天啊,姚县主竟然是这样的人,我们任务太重了。
刚才勉强劝了一下的梁副司宾,已经意识到,姚县主钢铁一般强硬,劝是没法劝,所以,她需要做的,不是改变姚县主,而是忽悠这些村民,让他们觉得姚县主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的楷模。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县主仁善,经常普施恩惠,平生里最好斋僧敬道,所以,她看到你们竟然穿着她布施的衣服打人,简直震惊到失声。所以,村长呢,把这些衣服脱下来,然后大家一起念个经,莫要平白增添罪孽,让仁善的县主失望。”
村民们不服:“这衣服,给我们了,还要管我们怎么穿?”
县令也不服:“这衣服算是姚县主布施的吗?”
吴女史赶紧说:“陛下亲自用御驾送御妹大人来皇庄,本就是专门款项,自然算御妹大人的。”
县令还要说什么,然后梁副司宾高深莫测看着他,她侧身,展示自己腰间的印绶带子。
本官乃是从六品内女官,你个县令,我记得你是七品吧。
于是县令偃旗息鼓。
他的师爷赶紧对着亭长推了一把,亭长转身对着村长一脚踢过去:“还不快去脱衣服。”
村长唯唯诺诺,转身走去,可是,村民中有个莽汉,喊了一嗓子:“我看县主也是个少女嫩妇,怎么敢管他人的家事儿。”
他身边另一个泼皮帮腔:“被打的大嫂,是她丈夫和家族打的,男人本是一家之主,打几下老婆,谁人能管呢。”
“对对对,男人打老婆都要管,那我们进京告御状算了,让圣上管管他妹子。”
泼皮们过完嘴瘾,竟然一哄而跑,村长假模假样追了几步,说追不上。
梁副司宾和吴女史脸色都沉下来,梁副司宾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让礼官把礼棍拿出来,先打一顿再说好了。
这时候,姚心怡站起来,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她说:“女官,先把我的仪仗拿来吧。”
梁副司宾闻言心里大呼,对,正是这个理儿。于是让吴女史带着礼官回马车取仪仗。
于是黄罗大伞被举着过来了,还有两个宫扇,然后宫女们搬来了大椅子,然后手里捧着熏香炉开道,举起了黄罗宫扇,拿着梳妆盒,水盆,钵盂站在县主身后。
天家威严降临小村儿,简直大炮轰蚊子的感觉。
村庄里的人膝盖都软了,竟然连泼皮无赖都消声了。
然后姚心怡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些村民,她轻声说:“你们说的对,我是个闺中少女,原本就不懂外事儿。”
已经寂静下来的村庄,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大家都能听到了。
她继续说:“我来之前,问我的老哥哥,也就是当朝天子,我来到皇庄,听说自己手下有三个村子,都是我的佃户,当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待。”
梁副司宾扭头看了一下,她有些明白了,于是瞪了一眼泼皮,矜持地抱着胳膊站着。
姚心怡继续说:“我的皇帝老哥哥,告诉我,他是天下之主,爱民如子,会像父亲那样对待所有子民,所以我到了皇庄,对待我的佃户,要学习他。”
破皮闻言,有些好笑,这小女孩也不知道几岁,难道像是对待儿子那样对这群老男人吗。
然后他就听到姚心怡说:“所以来的路上,我下定决心,既然我是你们的地主,就要好好对待你们,就像皇帝老哥哥对待万民,可是我这一来,就被你们好好教育了一番,原来这么做不对。皇帝老哥哥错了,原来天下之主和一家之主不用爱自己的子民,反而有权利打他们,卖他们,而且别人还不能反对。”
姚心怡一脸学到的样子:“我闺阁女子,什么也不懂,现在我懂了,一家之主,原来是这样的。所以,我觉得我真傻,来的路上,我听说你们一年给我交的收成是十税三,还想着今年我刚来,初次见面,给你们减一些好了,可是你们教我,一家之主不用仁慈之心,那么我好傻,这次就不减免了吧。”
她说完,全村都慌了。
啊呀,大意了,姚县主哪里是什么少女嫩副,她是地主啊。
得罪了本地最大的地主,他们这不是蹬鼻子上脸吗。
村庄摘下腰带,冲着那几个泼皮头上就挥去。
混账,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