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还想上前,黎越忽然开口,说:“罢了,朕亲自来吧。”
说完,他不顾旁人的目光,做出了和褚羡相同的动作,轻松抱起上官清霜,大步往繁宁殿走去。
杨茂见状,连忙吩咐搀扶着浣珠的宫人跟上去。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繁宁殿中赶。
在繁宁殿宫人的引领下,褚羡亲自把江朝朝送回了寝殿。
他亲自把她送回床榻,睡熟的江朝朝,手里仍紧紧抓着他的铠甲一角。
他不得不用手肘撑着身体,微俯在她面前。甜腻且匀称的呼吸径直扑在他的面上,他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自己的呼吸,生怕搅扰了她的好梦。
当然了,他最忌惮的,还是把她吵醒之后,她又一次缠着自己不放。
床榻与曳风亭可不一样。
若是在这里纠缠不休,皇上知晓后,怕是恨不得砍了他的脑袋。
更何况,繁宁殿里侍候她的宫女,此刻就在帐外。
烛火昏黄,他伟岸的身影映在床帐上,宫女一抬头,便能清晰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在床边待太久。
他想起身离开,可江朝朝的手,像是攥着什么宝贝一样,紧紧攥着他的铠甲一角。
他试图掰开江朝朝抠着他的手,可每每用力,江朝朝就又是撇嘴又是皱眉,哼唧着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声来一般。
不得已,他干脆卸下了铠甲,任她抱着。
另一边。
和褚羡相比,黎越明显要轻松很多。
上官清霜并没有像江朝朝那样,死命的抓住他的衣带或者旁的什么东西。
她只是不断低喃着,一些想要对江朝朝说的话。只不过,江朝朝没有听到,却被黎越一字不落收入耳中。
“朝朝,你可真好。”
“我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重要。”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为了我的喜好,去调整席面。”
......
褚羡从江朝朝的寝殿出来后,一眼就看到了踩着月色、院内踱步的皇上。
听到脚步声,黎越也转过头。
褚羡注意到,皇上的视线在他卸了铠甲的肩膀上停滞一瞬。刚准备解释自己之所以耽搁这么久的原因,耳畔忽然传来一句:“喝一杯?”
见他完全没有想要质问自己的意思,褚羡不着痕迹松了口气,点头应了声:“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江朝朝也正式在繁宁殿安顿下来。她的身体也在上官清霜的看顾下,越来越好。
但江朝朝很快就发现了些许异样。
自曳风亭那一晚后,褚羡就好像一直在躲着她。明明他也在皇宫当值,但每每江朝朝去寻,十回有八回都会扑空。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晚褚羡留在江朝朝床榻上的那套盔甲,她一直没机会还给他。
后来,江朝朝干脆不还,直接差人在床头打了一面可以悬挂盔甲的衣架。
隔着纱帐看,仿若真人立在床边。
每每入夜,江朝朝总是会盯着那道影子入睡,反而越发心安,甚至连噩梦都很少做。
除了她和褚羡,江朝朝也敏锐的发现,皇舅和上官清霜也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上官清霜好像一直在回避和皇上的相处。
偶尔几次,上官清霜来为她请平安脉,恰好遇到皇舅也在,上官清霜甚至连头也不抬,彻底避免了和皇上的对视不说,请完脉后,像是后面有野狗追一样,溜得飞快。
一切的一切,好像就是从曳风亭之后开始的。
江朝朝实在好奇,便差浣珠去和繁宁殿的宫人打听了一番,最后得出一条简易却令人瞠目结舌的结论:
那晚在曳风亭,她、浣珠和上官清霜三人,因为食了一桶宫外的酒酿团子酩酊大醉后,她和上官清霜胆大包天的分别对褚羡和皇上‘上下其手’。
“难怪褚羡和上官姐姐会忽然这样。”江朝朝了然,低声感叹道。
浣珠和江朝朝不知道的是,‘上下其手’这四个字,是经过宫人的美化的。实际上,宫人们背地里用的是更粗俗易懂的描述——‘耍流氓’。
听完浣珠说的这些,江朝朝回想了一下那晚的事情。她的记忆好像停留在褚羡拎着鹿肉回来后。
再往后,她只记得那晚的月色很明亮,夜风很温柔,其余的,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至于那鹿肉是何味道,她更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上辈子倒是吃过,却是烤着吃的,而且时隔太久,具体的味道早已在两世的记忆中模糊不清。
好像是甜的。
江朝朝抿了抿唇,忽然生出一种想要吃鹿肉的欲望来。
这样想着,褚羡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下意识把视线落在立在床榻旁的那套盔甲上,目光灼灼。
她已经决定了,明日开始,她就去宫门口守株待兔。她就不信,褚羡能一直躲着她不见。
于是,每日大早,江朝朝梳洗罢,都会乘轿辇到宫门口去堵褚羡。褚羡躲不过,只好日日进宫后,先去和江朝朝聊会儿天,待她心满意足回了繁宁殿后,再去当值。
后来,这件事传入皇上耳中。
他听完,眸底凝出几分笑意,说:“随她去,惊鸿那小子,也该吃点苦头了。”
无他,只因褚羡曳风亭那晚无意间对他说了句话,让他不爽。
他说:“陛下,于臣而言,她是晚辈。臣不愿、也不敢肖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