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生光不必回头去看,她坐在地上,很小心地准备一些道具纸。
“你知道,外面是……”乌修平停顿很久,不愿意相信叶生光没发现沈曙雀这件事情。他一面担心叶生光是真的不知道,又担心对方知道。
“我知道。”叶生光回答道:“曙雀姐在外面。”
“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需要告诉吗?”叶生光反问道:“我觉得你一定认得出来。”
乌修平张着嘴,久久没有说话。他怀中的沈曙雀已经耗尽力气,除了嘴唇还在冒气外,没有任何动作。乌修平低下头想要从挚友脸上找出一点能够作证自己行为的理由时,只看到一双带着血的仇恨的眼睛。
他别开脸,放下沈曙雀。
“我要救曙雀。”乌修平道:“还有平叔。”
叶生光不理会这个疯了的哥哥。
她继续准备她的事情。
殊不知这种漠视倒让乌修平可笑的自尊心为得到弥补膨胀起来,枉顾事实地吹嘘起来。他双手撑着地面,虔诚又疯狂地劝说叶生光,“难道要我们杀了曙雀吗?平叔还在等我们。他平日对我们那么好。现在怎么可以不去救他们。”
叶生光一张一张摆开纸张,一张一张往上面誊写咒文。
她看不见,写得很慢。
乌修平双手并用挡在她的笔前,打乱那些纸,迫使叶生光看向自己,“只要我们这么做,再找……”
“够了!”叶生光再也无法忍受这些言论。她将笔丢到乌修平脸上,“在你心中,只有平叔和曙雀的命才是命吗?要不是你非要救,燕语姐就不会死,那些孩子就不会死。你到底要自私到什么时候!”
乌修平道:“燕语姐只是个普通人。”
“所以,你就不能为普通人还有平叔和曙雀想一想吗?他们有要求你救他们吗?你根本听不懂人话。”叶生光驳斥道:“滚出去——我不管姥姥还怎么想。你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乌修平不滚。
要是沈曙雀喊他滚,他多少会滚几步。但换做叶生光这个瞎子,他连象征性地几步都不走。
他坐在沈曙雀身边,双手捂着脸,什么都没说。
——想要沈曙雀活下来。想要平叔回来。
——他想要,那些爱着他的人回来。
——这些愿望为什么这么困难?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错了。乌修平想不明白。正如他过去想不明白的那些事情一样,他生命中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了。他不是一个聪明的人,经常被其他人甩得团团转,遍体鳞伤后,只希望错不在自己身上。
“把他们都杀了……”乌修平双手抱膝,低低地喃喃着,“把欺负我们的人全部杀光。全部……杀光。”
不是我的错。
如果我是拥有力量的那一方,错就绝对不在我。
我只是错在太弱小了,而这并不是我的错。
力量。
乌修平再次和沈曙雀一样渴望力量。可他的神明从不会回应他,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一个神灵会回应乌修平这样平平无奇的废物。
乌修平只能去求神一样的穴鼠。
他心中无所不能的穴鼠。
之前对他弃之敝履的穴鼠。
*
这次,穴鼠正在巢穴里。
他依旧衣不蔽体,穿着很简单却很艳美的蕾丝内裤,上半身套着一件女式半透明睡衣。乌修平垂着头走进来时,穴鼠正用脚踩着花布小老鼠玩,哈哈大笑个不停。
“你太愚蠢了。”穴鼠指着花布小老鼠,以及小老鼠背后的乌修平,“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么蠢的东西。”
乌修平被骂得头更低。
下一秒,他被穴鼠勾到床上。那是种无形的力量,几乎是一瞬间,乌修平身上衣服破开,穴鼠一只手摩着他下半那只该死的锁环,一只手扣住乌修平的嘴,迫切地咬着他,“找不到我,也不生气。”
乌修平鼻子一酸,毫无征兆地哭出声来。
“我被骗了。”他扑在穴鼠怀里,诉苦道:“沈曙雀要我杀了她。都怪那个许愿星,都怪他。”他在这一刻,终于切身的全心意的爱着穴鼠,呼吸与眼神涌动着望着穴鼠的瞳仁。
仿若百川入海。
“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乌修平断断续续地哭泣起来。他的眼泪卡在脸上千奇百怪的伤疤中,毫无美感,甚至有些狰狞。穴鼠却心花怒放,他捧着乌修平那崩溃的脸,伸出红舌,用舌尖轻轻舔过那些湿润的伤疤。
他将乌修平压在床上,撩拨自己的长发。
“真可爱。”穴鼠轻声哄着,“看看上面。”
乌修平微微睁开眼,与货架上的许愿星头颅对视。
那颗与穴鼠长得一模一样的头颅,从咽喉处整整齐齐斩断,双目空洞,脸颊却微微向下,注视着另外一个自己与自己欺诈过的人欢好。
“我杀了他。”穴鼠轻啜乌修平的嘴角,“所以才不在家。”
乌修平注视着那颗熟悉的人头,几乎要以为那是穴鼠在注视着自己。一种奇怪的恐惧在莫名包裹着他,令他双臂收紧,勒住穴鼠的脖颈,双方更紧密地拧在一起。
穴鼠哈哈大笑,癫狂地炫耀自己的战绩,“开心吗?开心吗?是不是很满意。我可是废了不少功夫。”
乌修平闭上眼,不去看头顶的脑袋。
“所以。好好奖励我。”穴鼠坐在乌修平身上,命令道:“取悦我,我能为你做到世界上一切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