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鼠也不知道那个发光星星口中的“陈无量”是不是这个陈无量。下意识地,他想要质问乌修平,他和那个传说中的陈无量是什么关系,但一个更加可怕的猜测呼之欲出。
怎么会这样?穴鼠抱住头颅,目呲欲裂。
“你怎么了?”乌修平关心地看过来。他起身,仅仅这样小的一个动作,他浑身关节咔咔响动起来,针刺一样的痛觉绵绵扎入神经中,稍微动一下,绷住的神经突突跳出一块块小突起。
“我什么都不记得。”穴鼠说道。
乌修平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他并不在意这件事情,他对这件事情没有实质性的感觉。因为他管不了穴鼠的脑子,穴鼠的过去也不是他能管的。
他撩开自己的裤腿,静脉曲张就这样一夜长出来。那青紫交缠的血管,正在乌修平腿上呼吸,乌修平能清楚看到静脉根部那点青蓝色拧开龙头般,朝着自己膝盖和脚趾上进发,小腿骨和腿窝不断传出瘙痒感。
乌修平伸出手抓挠两下,摸到溃烂的口子。
至此,他还是没有痛觉。
这点身体的知觉甚至不如穴鼠刚刚扇他那一把掌来得更具备实质感。乌修平绞尽脑汁思考自己在那个小黑房子里经历什么,可他心里又同时有一个声音不断呼唤他,“修平”“修平”“修平”。
“不要想起来啊。”
穴鼠将双脚伸过来。他用自己的脚抵乌修平的双脚,两个人坐在床上,脚面贴着脚面,膝盖弯曲。乌修平错愕之余,忘记自己要拿出什么表情来面对穴鼠了。
穴鼠说道:“我和许愿星打了一架。他叫我陈无量。”
说实话,那一下不光给穴鼠喊傻了,也给当时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喊傻了。他们甚至比穴鼠还要傻。因为他们知晓陈无量是什么人,陈无量对整个成平集团而言又是什么,他们也很清楚乌修平对穴鼠来说是什么。
穴鼠和许愿星昏天暗地打了一架,夷平整个仓储中心。
成平集团屁都不敢放一个。
两个89级,在他们的地盘上打架,简直是灾难性的事件——王德经理和水龙吟趁乱逃跑,穴鼠和许愿星搏杀的余光就将他们两个重创到吐血,短时间没办法出来恶心仁爱院。
“平安生不在仓储中心。”穴鼠说道:“在我来之前,他就被血缘教派转移走了。乌鸦。你在里面遭遇了什么?”
乌修平不记得了。
他按住太阳穴,使劲回忆自己被控制着走进那个小黑房子后发生的一切。黑暗中好像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无数只嘴巴发出哭声,可是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失去痛觉的身体最后一次保护乌修平,不让他想起关于那个小黑房子里发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乌修平语无伦次形容道:“让我再想想。可能。也许我进去就昏厥过去了。”
穴鼠看着他。
那种看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因此显得尤为可怕。乌修平情愿穴鼠抓着自己的头发,往自己脸上吐唾沫,也不要对方这样看着自己。他双手按在那双长满静脉曲张的腿上,青筋和不受控制跳动的肌肉代替紧张的心脏。
乌修平深吸一口气。
穴鼠道:“看看地上。”
乌修平低头。他这时候确实发现地上有很多不属于穴鼠的东西,他却很熟悉的样式:一个一个通体乌黑,好像用胶皮覆盖的正方形匣子。
他将平安生救出来时,对方就是这样一个匣子。只不过这个匣子比平安生那个更小,一只手足以轻松抓握,重量也在1-5斤之间。
“痛苦之匣?”乌修平联想到那个小小的黑房子。当即,他感觉自己领悟到了什么集团背后的真相,心里忽然松一口气,哪怕他此时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松口气,只顾着感激穴鼠,“太好了。这样不会再有人被做成痛苦之匣了。”
“他们是你的弟弟。”穴鼠道:“我看到有人控制你上一个女人,所以我赶过去了。”
后知后觉,穴鼠补充这句话里最欠缺的信息点。
他道:“那个女人是你的生母。”
“等一下。”终于轮到乌修平打断穴鼠的话了。他看着对方,眼瞳睁大,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简直超出了事情原定发展得所有逻辑。乌修平双手用力扣住自己的大腿肉,那些青紫色流动倍加迅猛。
乌修平的心脏抽抽疼起来。
他道:“我是孤儿。”
穴鼠道:“我知道。但那个女人就是你的生母。我赶过去的时候,你已经昏迷过去。那个女人一直在说‘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只有15级’。”
乌修平还要说什么。穴鼠已经将他能想到得所有路径全部堵死,“我降临在她面前时,她被我吓死了……好像还说了什么。不过无所谓了,后面我和许愿星打起来了。”
“那个女人呢?”
“不知道。”穴鼠回答道:“我管她死活。我只在乎一件事情。”
他的手压在乌修平肩膀,将男人完全压在床榻上,双目闪烁着阴郁的光,“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还和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