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修平的危难对他来说和笑话一样,让乌修平痛苦的选项在他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只要穴鼠想,他可以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他能做到,只是他不想做。
“你真是个废物男人。”穴鼠恶毒地说道:“这件事情,你求我我也不会做。我巴不得那个老男人死掉。”
乌修平伸出手抓那只花布小老鼠,小老鼠嗖嗖两下从他肩膀跳下来,极快地消失在鼠群里。他眼睛并不会散发出诡异的红光,一身花布料左右摇晃,潜入黑色中。
消失前,它还不忘对乌修平翘起屁股,表达嘲讽的意思。
89级主人做靠山,它来去自由,反反复复就为确认乌修平的鸟是否还好,看完就走。
乌修平内心伸出强烈的羞耻感。他脸烧起来,唾液在舌苔上滚了两翻,吞咽下去,狠狠唾弃自己起来。用他为数不多能报复的手段去想,也无非身下二两肉把穴鼠操得四脚朝天。可转念一想,这样还不是爽死穴鼠。乌修平自己一时半会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报复念头,徒劳得走在前面。
沈曙雀还和他置气,挑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说话。
两个人无端积累各自的怒气。
“他走了?”
“嗯。”
“老鼠不愿意帮我们?”
“嗯。”
“你别老嗯嗯嗯。”
“……”
乌修平彻底闭嘴,许愿前方冒出一队敌人,这样他和曙雀都可以结束该死的对话,不顾生死地砍一顿。可老天爷偏偏不叫乌修平如愿,黑峻峻的隧道中,老鼠潮正逐步退去,地面残留下大量点状的啮齿类脚印,砖瓦上的苔藓残留下啃食后的泥土。
孩子的尸骨一具一具暴露出来。乌修平无法断定他们死在敌人手中,还是死在老鼠手中,他走过去,已经趋于麻木。
敌人,才能让他摆脱这种麻木。
微弱的风吹在脸上,手电筒的光线呈现出颤动,一个黑影倏然冒出,接着来回在十字交口处往返。乌修平和沈曙雀屏住呼吸,他们同时将这人当做解放自己的旗帜,他们聚精会神,神志因未知的危机重新聚拢在一起。
哪怕只有一个人。
对方站在距离他们五米远的十字路□□叉处,光圈缠绕在他的头顶,从上至下均匀打亮周围一切。那人乌黑柔顺的头发由此散发出一种温和的带着昂贵味道的光芒,他听到乌修平与沈曙雀的呼吸声,微微侧过头,没有完全转过来。
是个男人。
是个很漂亮的男人。
沈曙雀已经认出了对方,“是你?”
她声音依旧保持警惕,尾音微微翘起,乌修平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某个瞬间,他联想到商店外循环播放的偶像剧预告,女主角与男主角抱着绕圈圈时的粉红泡泡特效。
阿雀不应该这么不警惕。
乌修平握紧荆棘刃。他沿着沈曙雀的目光看向那人的身形,跟着呆愣了下。
男人随意地站着,似乎思考要往哪边去。他身上的纯白便服没有半点脏污,双脚也离开地面,虚空悬浮在地面几厘米的位置。他与沈曙雀描述过的“观音气质”十分相似,袖口露出的一小段手腕与手骨足以看出比例之美。
而因双脚离地悬浮,他脚尖微微向下,勾出脚踝处一个非常小的痣。
乌修平的目光无法离开那颗痣。
毕竟他曾经无数次提起穴鼠的脚,将那颗痣作为自己手按住的标点:当他向前冲刺,他卑劣又带着恶意,用拇指盖住穴鼠脚踝上的痣。在他将穴鼠折叠成对半的姿态时,他会将这颗痣作为参照物,将其拉平到与穴鼠双眼一样高的位置——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能从穴鼠身上找到存在感的标志物上——可是,穴鼠不是说他绝不会帮自己吗?
“穴鼠先生……”乌修平犹豫着开口。他察觉到前面那个长发男人,完全转了过来,似乎响应着“穴鼠”这个名字。对方的脸上缓慢浮现出震惊与一种戏谑的情绪。他那玉质的脸,其实是一整块玉雕刻成的白色无脸面具,面具下是他雪一样白的脖颈。
“你认识我。”
他笃定地说着。
顷刻间。
他的身体雾气一般化开在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次也是这样。他一瞬间就消失了”沈曙雀越发笃定这个人的身份。她抛弃前面与乌修平的不快,交换情报,“啊呜。他救过我。他是那个神秘人。啊呜。你刚刚叫他什么?”
穴鼠。
穴鼠。
乌修平看着沈曙雀,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