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彻底地背叛了心灵。
轰然爆开的火药将坚实的高墙炸得粉碎,大大小小的石块飞击、滚落,徒留一片飞沙走石的废墟。
吟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自我厌弃感。
她怎么会这样没用?她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确本不该是这样。可现在的她不过是连最基本的需求都得不到满足,被剥夺了一切作为一个人的体验之后才变得像现在这样脆弱的。
她该恨的不是任何一部分的自己,她该恨的分明是面前这个把她逼入绝境的人。
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封闭的空间,吟的手掌如被火舌舔舐般泛着火辣的痛感,心里却有种终于喘过气的快意。
可她来不及收回手,就先一步被对方抓住。他捏着她的手掌,观察她手上不知是否存在的痕迹,目光平和,完全没理会自己脸上明显的巴掌印。
她刚刚喘过气的胸口好像再一次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憋闷着,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而沉重。
她的意识好像逐渐上升,飘荡到她的头顶,自上而下俯视着她自己。她的身体依然缓慢地呼吸着,却没有多余的动作,而对面的人把玩着她刚刚还扇了他一巴掌的那只手,慢慢地将她的手指收拢到他比她大上许多的手中,然后……
一根一根捏断她的指骨。
!
手上温热的触感让吟回过神,蓝染正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她那只刚刚打了一巴掌的手正被他贴在脸颊上,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不只手指完好无损,连刚刚打人受到反作用力的痛感都消失了。
获得超速再生之前,她的身体恢复力不算好,她的手掌不可能是自己恢复的。
……她倒宁愿他去捏断她的指骨。起码她不会像现在一样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恶心。
强烈的不适感追着吟,她好像必须做出些什么,一些破坏性的举动,否则她快要没办法保持清醒了。
她挣脱他的手,不惜用指甲抓挠他的脸颊,她那只没有得到任何惩罚的手终于被放开了。
可他甚至没管自己的脸,反而立刻捏着吟的脸庞,用一种几乎让吟胆寒的眼神与她对视。吟说不清其中有哪些情绪——痴迷、满意、欣慰……甚至还有更加糟糕的东西。
她终于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了。
他要她无法自控的渴求、要她无法消弭的执念、要她的一切喜怒哀乐、要她将他视为唯一的至高关系、要她从心理到生理都再也离不开他。
他的手段无穷无尽,一种驯化方式不成就换到另一种,他不再因为自身对于这些方式的好恶而有所舍弃。他会用上所有筹码,哪怕是他的身体。
被圈禁在他的掌控之中,再也接触不到其他人事物,被剥夺所有……她的眼睛里终于只有他一个了,她的一切情绪起伏都独属于他一人。
爱意、恨意、恐惧、愤怒……什么都好,只要她的所有悲喜终于只因他一人而起,只释放在他一人身上,最后到底是哪些他都无所谓。
他变得更好、更高涨的心情,经由交织的身体传递到她身上,她也被拖入这种奇异的愉悦之中,直到精疲力尽、失去意识。
……
吟醒来时依然躺在餐桌上,像食客大快朵颐后丢弃在桌上的残羹剩饭。她随手抓过一件不知是什么的衣服盖在身上,还是觉得很冷。
她没有立刻离开餐桌,不仅因为身体疲惫不堪甚至不听使唤,也是因为整个房间都是这种单独待着有些发冷的温度。
她本想缩回幻想世界,在那里找一个壁炉、火堆或者被炉。可她心绪不宁,怎么也静不下心,迟迟不能让自己完全沉浸,没入幻想的海洋。
或许,她更想要的是一只暖呼呼的猫咪,她们能够一起缩在被子里互相取暖,它会因为她的抚摸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可她什么也没有。哪怕是不会给予她回应,只能为她驱散冷气的死物也没有。
躲不进幻想,她只能百无聊赖地摆弄自己的手。可手腕上的枷锁实在刺眼。
它的作用包括但不限于散灵。托它的福,吟现在的战斗力连刚刚虚化、不接受虚能力时还不如。
逆反心作祟,吟开始试着收集外界灵子,但那些灵子甚至来不及聚集成可视强度就在干扰下被打散,可吟依然执拗地一次次竹篮打水,这样白费力气总好过无所事事。
吟很确信自己没有进行任何方式改进——她不过是在机械性重复,可一个小小的光圈突然在她手中聚集……
吟后知后觉蓝染来到了自己身边,而让她发现这一点的,是光圈突然增大的同时,蓝染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