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闵星翻遍所有记忆都不记得在这里见过谢北伽。
谢北伽点头,闵星更加疑惑。今天她拍完戏后第一次来这里,拍《涂鸦》前她也没来过这里,在这里能和谢北伽见面的概率几乎为零。
“见到你的时候,你在拍戏。”谢北伽回忆起那天。
谢娉和乔平深离婚后难得地回家看他,他特地向班主任请了中午的假回家和谢娉见面。午饭吃了一半谢娉突然说起乔平深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她突然哭起来。
谢北伽不知所措,又对谢娉和乔平深之间的事情无比反感,他其实到现在还没明白为什么这俩人要离婚,然后把他一个人丢下。
谢娉哭完,他冷着脸问谢娉为什么她要和乔平深离婚。谢娉以前和他说小孩子不要多问,现在她说有她的事业要做,家庭只会消磨她对事业的野心。
他不能理解,吃过午饭没和谢娉告别就直接去上学了。下午上课班主任说起第一次月考的成绩,还说起他考进来数一数二,怎么月考全班倒数,问他的野心在哪里,目标在哪里。
谢北伽听到“野心”两个字,不在意变成厌烦,他想知道难道没有人想随随便便过日子吗?
反正他没有什么目标,只想混个毕业证,读不读书也对他没什么影响。
班主任在讲台上唠唠叨叨,大谈特谈“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学生也别放弃自己”,他顶着班主任的目光大步走出班级。随即走出教学楼,趁着保安没注意跑出校门。
初秋的太阳依旧毒辣,更别说是温度最高的下午三点。心里有火,头顶阳光灼灼,谢北伽闷头一直往前走,越走越想不清楚到底要做什么。
他好像能被任何人随便放弃,以至于他也很想放弃自己。
走了不知道多久,太阳也不再强烈,空无一人的街道都逐渐有了人气,他钻进旁边没人的巷子里,继续向前走。
暑假他被谢娉塞来这边的老师家补习,他常骑着自行车穿过好几条小巷抄近路到老师家,包括这一条。
走起来还挺熟悉的。他还记得再转个弯是一面花里胡哨的墙,上面写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话,补课结束回家路上他还特意停下来看了看。
谁能想到看起来没人的巷子人才是最多的地方,他挤过人群,被突如其来的“雨”浇了个透,一分钟前头顶还是晴朗天气,他抬头去看雨的源头,却在下一秒看到了一个和他同样惨兮兮的女孩。
她穿着他们学校的老校服,全身湿了个透,身后是一面比之前还要涂得乱七八糟的墙。头顶的假雨下个不停,他后退几步走出洒水枪的范围,才注意到地上的滑轨和移动的摄像机。
“要看走远一点,这里在拍戏。”身上挂着胸牌的人来赶他走。
谢北伽终于反应过来,他站在人群里,和那个女孩子对视,下一瞬她移开目光,对着镜头坚定地点头。
她看起来狼狈,但那双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是雨的缘故,还是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他未曾有过的“野心”,或者说是对未来的向往和笃定。
闷闷的一声“卡”从对讲机里传出来,周围围观的人群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开始讲话大笑。
那个女孩子被一块雪白的浴巾盖住头顶,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和湿漉漉的头发,裹住自己走到一边去看刚刚演的片段。
他再次看向那个女孩,她对自己笑了笑,喝身后的人说了两句话,又低头和举着对讲机——应该是导演的人说话。
女孩身后的人消失了几十秒后,拿着一条干毛巾朝他走过来,向他道歉:“不好意思,用这个擦一擦吧。这个你拿着就好,不用还了。”
谢北伽机械地道谢,拿着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头发和脸,那人已经重新回到了女孩身边。
空气里满是夏季雨后的味道,他折身回去挤出人群,一个人走出巷子,往家的方向走。
太阳的余威依然足够把他浑身晒干,他的心里却有一块地方因为这一场莫名其妙的“雨”潮湿着。
“那天拍雨戏被水浇到的人是你啊,天哪,我记得这件事。”谢北伽一说闵星脑海里竟然有了那天的画面。
结束雨戏第一条她去和导演沟通,一抬头发现竟然有个小男孩被水淋湿了,她就让当时的经纪人送了条干毛巾过去。
男孩长什么样她不记得了,她就记得那个男孩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浇湿了的缘故。
虽然是小事,但是她莫名其妙地记住了。
时隔多年被重新以另一方的视角提起来感觉有些奇妙。
“我上网搜了一下没有搜到你。”谢北伽觉得挺失望的,“后来《涂鸦》上映前,我同桌给了我一份电影宣传册。他是为了宣传他家新开的电影院,我上课无聊翻了翻,刚好看到了你的海报,看到了你的名字。”
他看了电影,解开了一些心结,却还是对自己的未来没有规划。
某天和同桌谈起未来,他说干什么都行,同桌说自己想当明星。同桌问他知不知道最近很火的女演员闵星,他点头。
同桌告诉他:“闵星就是我们高中毕业的,要考就和闵星考一个学校,考首都戏剧学院。”
同桌后来考了本省211,他因为之前欠了太多功课走了艺术。艺考前他主动联系了乔平深帮忙,渐渐和他缓和了关系。
一切的发展出人意料却又顺理成章。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把他推着走,直到把他推到了闵星的面前,他才觉得走的那些路也不算白费。
怀里扑了个人进来,谢北伽抬手环住闵星的腰,隔着口罩低头在她的鼻尖上亲了亲。
他花了十年走到闵星面前,让她记住自己。
闵星搂住谢北伽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压下来,凑在他耳边:“谢北伽,我们会有更多的在一起的时间。”
闵星牵着谢北伽又往前走了一段,直到走到别人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