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明珠一行人来到庄上已有两三日,每日除了看看账目,就是在张大的陪同下,与那些农户见见面。单从账面上看,姚明珠还真是挑不出毛病。想从那些农户嘴里问出点什么,偏偏那个张大一直跟在身旁。
“喜儿——”宋子吟悄摸着从屋里出来,找到了喜儿,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喜儿听完吩咐,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宋子吟这才回到了屋里。只见张大站着,姚明珠坐着,手里翻着账本。
“嫂嫂,喝茶。”宋子吟借着递茶的空隙,用眼神示意她已经办完的吩咐的事。
张大这几日跟前跟后的狗腿模样,令他们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于是,昨夜姚明珠与他们一合计,决定从侍卫里挑几个生面孔去暗访。适才宋子吟故意在外面与喜儿交头接耳,就是为了做个样子,使得张大的耳目转移视线。
“不知少夫人还有何吩咐?”张大看似端着一张笑脸,姿态恭敬有度。可在姚明珠眼底,那双精明且冷酷的眼眸毫无一丝敬意。
“张管事姓张,不知与二叔家的婶婶有什么渊源?”姚明珠心想,张大会如此大胆地在温卿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必定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回少夫人的话,二奶奶是小的同宗亲戚,见小的手脚麻利,就推荐给大奶奶办事。”
“原来如此。”姚明珠垂眸,放下手中的茶盏,“恕我眼拙,竟不认得张管事。我是晚辈,还劳您如此厚待,回去后可不让人说不识礼数。”说着,就要起身对着张大行礼。吓得张大急忙上前制止。
“使不得,使不得。少夫人若是如此,可是折煞了小的。虽说是亲戚,但也隔着好几里的关系。怎敢以长辈自居。”张大连连摆手,一副诚惶诚恐之状。
“既然是二婶婶推荐的人,自然是没有错的。这账目我瞧着并无不妥,由此可见张管事的能力。此番我只是替母亲过来走个过场,并没有质疑之意。还望张管事一切照旧,别有芥蒂才是。”姚明珠合起了账本,笑了笑,对着张大一番安抚。
张大躬了躬身,言语中带着感激之情,只差没有对着宋府的方向跪下来拜几个响头。
“这都是小的分内之事,少夫人过誉了。哪里来的什么芥蒂,这辈子只要大奶奶与少夫人不嫌弃,张大愿为宋府鞠躬尽瘁。”
“你的这份心意,我定会转达给母亲。我家小妹第一次出府,不知附近可有好玩的去处?”
一旁的宋子吟听到姚明珠提及自己,起身接了话。
“是啊,我这几日转了一圈,并无什么有趣的地方。张管事,你久居此处,定知晓何处风景怡人?”
张大思索一番,才缓缓回答:“后山有一处清潭,潭水清澈,僻静幽雅。少夫人同小姐可前往观赏。那明日小的便安排好。”
“不必了,此刻你们农事繁忙,人手不够。我们自己逛逛即可。”
见姚明珠婉言拒绝,张大没有再多言,便抱着账本退出了屋子。
“嫂嫂,可看出点什么?”宋子吟透过窗子的缝隙,瞧着四周没有旁人,向姚明珠询问。
姚明珠从未与这样的人打过交道,着实心累。扶着额头,苦笑道:“滴水不漏,进退得当。这人城府极深,若是处理不好,只怕会给宋家带来祸患。”
“那怎么办?”宋子吟急了。
“不急,就算再狡猾的狐狸,也会有露出尾巴的那天。”姚明珠望着前方,镇定地答道。
次日,张大果真没有派人跟着他们,但走之前还是千叮万嘱姚明珠几人,注意安全。
“小姐,果然如你所料,昨日子吟小姐同奴婢说完话,就有人一路跟着。直到晚膳时刻方才退散。”喜儿挨近姚明珠,一五一十地说着昨日之事。
姚明珠拿着扇子挡着日头的强烈阳光,笑道:“他一门心思地防着我们,却不知鱼饵早已洒下。我们今日就安生地游玩,待到明日就见分晓。”
“嫂嫂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们究竟做了什么安排?”宋子吟不由好奇,这一路三人都在一处,加上烦人的张大紧紧跟随,姚明珠究竟做了什么安排。
“我的好小姐,戴好你的帷帽,小心晒伤了。”喜儿贴心地取来帷帽为宋子吟戴好。
“多谢喜儿姐姐。”宋子吟撒娇地靠在喜儿的肩头,挽着她的手,“曾经我可想有一个姐姐,这不上天厚爱,不仅把嫂嫂送到了身边,还多了喜儿姐姐的疼爱,真好。”
姚明珠同喜儿见她天真无邪的样子,相视而笑。而姚明珠看着子吟那张酷似某人的侧脸,思绪不由念起远在京城的某人,不知他可安好。
“子承,子承……”赵淮昭连喊了几声,却迟迟得不到对方一丝回应。无奈伸手轻轻一推,这才见宋子承动了动身子,抱拳俯身行礼。
“殿下——”
“今日是你去禁军述职的日子。想着与你一道去瞧瞧热闹,不料官家招我入宫。你一个人可行?”赵淮昭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地问道。此番他回京,宋子承一直跟在左右,明里早就被视为是郡王府的人了。
“殿下,放心。我宋子承不会无故闹事,自然也不怕来事。既然都是习武之人,一切单凭实力说话。”
赵淮昭听到他自信满满的语气,眼眸里闪过肯定的眼神,这才是他认识的宋子承。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都散发着无比魅力的少年郎,如同挂在天上的那一轮旭日般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