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是从云止西的房间里发出来的,而且是一个雌雄莫辨的几近于崩溃的声音。钱昭也顾不上刚刚才从药性中醒过来的头晕,径直朝着二楼云止西的房间里奔去。
剩下几个兄弟们面面相觑,就在元禄思索着要不要上去之时,就只见于十三早已经架着轻功朝着屋顶飞了过去,看见兄弟们都已经下定了决心,元禄拍了拍手上的药粉,就要往二楼走,却被孙朗一下子拦住了:“小孩子想那么多干嘛?去看看殿下怎么样了!”
“不是,你见过十八岁这么大个头的小孩子吗?!”元禄辩解道,但是孙朗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把他往杨盈的房间拧过去。
越是临近房间门口,钱昭越能够听见一声声从肺腑里散发而出的崩溃的哭声,那哭声若是在黄泉之路上,甚至都能引得黄泉之下的幽魂们为之哀恸。到了房间门口,隔着屏风,钱昭双眉紧蹙,一步步地走过屏风的阻挡,却是见到了这样一幕:
云止西赤身蜷缩在宁远舟怀中,单薄的外衫和被褥勉强遮掩住她颤抖的身躯。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浸湿了宁远舟的衣襟。她的哭声压抑而破碎,仿佛从灵魂深处撕裂而出,带着无尽的绝望与痛苦。他的手臂紧紧环住她,指尖轻抚她的发丝,却无法抚平她内心的伤痕。她的崩溃如潮水般汹涌,淹没了所有的理智与尊严,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在黑暗中蔓延。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是个女人!”那一声声的质问,一次次的嘶吼,仿佛是要道尽二十六年的苦楚,“我娘我爹打小就天天说,你是大哥,你是男子汉,你是世子,你要撑起整个侯府的未来!到头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们都死了,留着我一个人!我这是记住了他们的话,才不敢一个人下去见他们啊!不然我早自刎了!为什么!”
“老宁…为什么我娘要骗我?!为什么……老宁你说话啊老宁……”
宁远舟无声地紧紧抱着她,心里仿佛是针扎一般地刺痛。她这一声声的哭诉,就是要把这十多年的苦楚说尽,但他知道,永忠侯府世子的身份为他带来的除了荣华富贵之外便是枷锁。
因为这层身份,她如今一个人苟活在世界上,肩负着传承云家的责任;也因为这层身份,她扛起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大旗,也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但是反过来,回想起当年的情形,想必方姨母也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才说阿云是个男孩儿……
老侯爷在阿云出生之前已经连生五女,无一存活,甚至是到了最后连先帝都知晓了此事。那时杨行远还是太子,已经对老侯爷的战功忌惮不已,老侯爷和方姨母也知晓,若是侯府再无男儿出生继承世子之位,那么最后连侯府的名号都无法保存。
而且当年方姨母生下的的确是一对孪生兄妹,只是……原本真正作为兄长的“云止西”出生之后当场夭折,而作为妹妹的阿云活了下来,方姨母将计就计,只说夭折的是妹妹,存活的是兄长。老侯爷向来不会亲手来照看孩子,这样自然成功瞒天过海。
所以,当年方姨母和嬷嬷隐瞒下了阿云的真实身份,还从来不让阿云接触这方面的事,也难怪幼时,阿云连更衣出恭都要人亲自照看。期初他还以为是阿云身子金贵,养成了个骄纵的性子,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难以让人接受。
至于为什么阿云迄今为止都没有来癸水……
“老三……你是女子。”